“等等,你……”方叶心神稍定,话未出口,就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劲风打断。
垂垂的,跟着那种如坠深海,隔断统统声响的浮泛感受渐渐消逝,利刃相接的刺耳声,箭矢的啸鸣声,都由远及近,猝不及防地钻进方叶的脊梁芯子里。
木窗上透进淡淡月光。
方叶恍然。本来她才是弓弩手们的目标。她用手撑着地,从箭缝里朝向劈面望去。
敌众我寡,她往那里跑?方叶松开抱着男人脖颈的手,寂然委地。那些箭立即改了方向,往男人的脚下射来。
痛让方叶堕入昏倒。临晕前,她想,真没想她竟然有活生生被疼晕的一天。还记得当年楚霄曾笑话她,说她一点都不像个女人,从疆场高低来时,浑身是伤,却面无神采,害他还觉得那些血都是别人的,本来还是她本身的。就连沉默寡言的陈惺都忍不住问她,她是不是痛的已经不晓得痛了。
男人行动稍一呆滞,一枝箭冲破戍守,方叶嘶的一声,那箭擦破她的眉角,一道殷红血痕敏捷闪现在她枯蔽肥胖的脸上。
方叶沉默地忍耐着身材里火烧火燎的痛。那种痛如无数条迅猛的小蛇,不断地游曵在她的四肢百骸中。
方叶的目光从枝桠富强的老树上挪到头顶。那是一个披头披发的男人,他模糊可见的半边面庞上尽是血迹,葛麻的圆形领口已被血水渗入,脖颈处暴露反卷的皮肉,血还在往外渗。
方叶艰巨地双臂撑地:“你若不走,死的就不是我一小我了!”她沉着地望着劈面岿然不动的黑衣杀手们。
郑骏反应机灵,借前仆之力将方叶平平扔出,脚尖轻点,身躯在空中扭转,手上大刀毫不踌躇刺向身后。
黎阳城全部覆盖在傍晚中,炊烟渐起,孩童哭闹的喧哗让这座城池有了些许活力。
她细心看着右手腕。这果然不是她的手。她的手腕上应当有一朵梅花的。那本是她初度代替阿兄上疆场,杀死敌军的勋章。阿兄心疼她受伤,她便特地将阿谁伤疤纹成了梅花模样,以安抚阿兄。可阿兄晓得后,只是感喟。
一只羽箭蓦地穿透她半抬的右手,将一簇血溅在中间粗砺坑洼的石道上。
方叶重重跌落于地,痛感麻痹了满身。她奋力偏头,看到男人与两个高大的身影缠斗在一处,你来我往,各种招数的名字在她心中一一闪现。
那只手肮脏不堪,骨指苗条,手心的箭洞还在渗血,指缝和指甲里满是乌黑的血泥。沿动手往上看,细瘦的腕上是鞭子撩起的血痕和青紫。
方叶深思着把右手举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