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游移道。
“甚么决定?“白瑕恍忽道,“甚么决定?”
“据我猜想,”萧振衣解释道,“白先生已经是死了,他的尸身,也应当流落在茫茫宇宙中了。现在白先生还能行走说话,靠的是别的东西……”
萧振衣实在忍耐不住了。他咳嗽一声,贸冒然插了一句嘴。“两位……有甚么决定?”
林简呆在了原地,他有些说不出话来――某种植物的直觉在他的潜认识深处嘶鸣吼怒,警告他三缄其口。
好久,白瑕移开了眼睛。
“两位传闻过养鬼吗?”
病房再次被推开了,清秀肥胖的青年笔挺站在门口,面色安静如水。
他口气虽是云淡民风,说的话倒是怨毒仇恨已极。顾夫人身子微微颤抖,毕竟是抬起了头。她仰起那张狼籍肮脏的脸,眼眸灼灼发亮。她逼视白瑕,语气森冷傲慢,仿佛仍就是华丽不成方物的贵妇。
“阿白呢?”他轻声问,固然嗓音衰弱而嘶哑,却犹然严肃不减。
顾海半倚在病床上,身下垫着枕头和被褥,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住门口。当看到林简时,他面上滑过了一抹绝望。
他长声惨笑,声音里不堪凄楚。跟着他的笑声,顾海软软瘫倒在床,再也有力支撑。顾夫人突然站起,却又晃了一晃,寂然坐下。
出乎料想,白瑕涓滴不觉得忤,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眸当中尽是笑意。他悄悄开口,语气和顺和缓得就像在说一句情话:“给您儿子送终啊。”
“顾先生。”萧振衣的声音沉着安稳,“您该多多歇息。”
“不晓得。”萧振衣口气平平,“白先生应当已经不在人间了吧?又何来‘在那里’?”
“那也一定。”白瑕淡然道。
“他总要来见我一面。”他喃喃自语,“总要来的。冤魂都是要索命的,他必定要来索我的命的,他必定要来索我的命的――”
林简没有动,萧振衣也没有动。
吱呀一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了。萧振衣排闼而入,怀里抱着一堆的符纸。他四顾扫视过整间病房,目光落到了顾海身上。
这句话就像毒蛇一样咬中了顾夫人的喉咙――那一刹时她仿佛想要扑上来撕碎白瑕,但终究她寂然坐下,脸孔惨白如纸。
“主动?”白瑕哑声道,“主动?如何能够?”
“不是的。”林简低声道。
白瑕很平静的关上房门,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病房中一张张皇恐的脸,最后落到了顾海的脸上――出乎料想,这病笃的男人的神采仍然波澜不惊,仿佛早已推测此次拜访。
“他吸的是我儿子的精气!抓住他!快抓住他这个恶鬼!”
顾夫人收回了一声凄厉而寒微的抽泣,顾海的笑容反而更光辉了。
顾夫人猛地转头,嘶声极力地吼怒:“你们就看着吗?!我给钱!――我给钱,要多少――”
听到不在人间这句话,顾海终究有了反应,他缓缓挪动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瞪视着萧振衣,眼眸当中冰冷一片。那神态实在是森严可怖,萧振衣忍不住的后退了半步。
“我错了,阿白。”他面色暗澹,“我错了,我不该妄图那一点,我不该……但我真的爱――”
他决定顾摆布而言他。
“我真是胡涂了好久啊。”白瑕没有理睬顾夫人惨白的神采,也没有理睬顾海面庞上的苦楚,他兀自的轻声慢语,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渗着不寒而栗:“直到我被黑洞风暴拽出飞船(顾海颤抖了一下),直到我俄然在宇宙中醒来,直到我发明本身已经非人非鬼(萧振衣惊奇的望了他一眼),我都还傻乎乎觉得是本身运气坏呢……唉,我在飞船的废墟里一醒过来,就是这幅半死半活的鬼模样啦。我花了大半个月飘返来,一起飘一起想,也不晓得阿海会不会焦心呐?当时我担忧极啦,便想体例联络上了林瑶,筹算从朋友这里问问环境。可谁也没想到呢,我的朋友一见着我就语无伦次,吓得满嘴的胡说八道――唉,她说的那些胡话,真是叫我这个胡涂蛋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以是人生真奇妙啊,是不是,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