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料想,白瑕涓滴不觉得忤,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眸当中尽是笑意。他悄悄开口,语气和顺和缓得就像在说一句情话:“给您儿子送终啊。”
“顾先生。”萧振衣的声音沉着安稳,“您该多多歇息。”
“不是的。”林简低声道。
病房再次被推开了,清秀肥胖的青年笔挺站在门口,面色安静如水。
他口气虽是云淡民风,说的话倒是怨毒仇恨已极。顾夫人身子微微颤抖,毕竟是抬起了头。她仰起那张狼籍肮脏的脸,眼眸灼灼发亮。她逼视白瑕,语气森冷傲慢,仿佛仍就是华丽不成方物的贵妇。
顾海完整没理睬他,他自顾自的盯着天花板,淡然道:“阿白在那里?”
存亡之间的拜访。
这一次白瑕没有再辩驳,他寂然无声,冷静直视顾海。
这句话就像毒蛇一样咬中了顾夫人的喉咙――那一刹时她仿佛想要扑上来撕碎白瑕,但终究她寂然坐下,脸孔惨白如纸。
“不错,”他悄悄道,“真是有本领的人啊。不错,不错――阿白确切死了,是不是,母亲?”
“阿白呢?”他轻声问,固然嗓音衰弱而嘶哑,却犹然严肃不减。
“你们甚么意义――”
“顾先生好些了吗?”
“阿白呢?”顾海没有理睬他的母亲,他再次反复。因为疾病与肥胖他的眼眶显得格外的大,眼眸也格外的深陷。而现在,这双深深陷下去的乌黑眼瞳朴重直地迫视林简,目光如刀似剑。
“是啊。”顾海嘶声笑道,“如何能够?”
“来不及啦。”白瑕凄声道,“来不及啦。”
“以是你恍然大悟了甚么呢,阿白?”
“甚么不是,甚么不是!”
“是么?可我已经不太关敬爱不爱的啦”
两人沉默对视,眼中满是不动声色。
“很多呐。”白瑕幽幽然道,“比如薇薇安是如何爬到顾氏来的?――当然啦,你都奉告是不得已嘛,是不是?母命难为可也很叫报酬难呐。可林瑶的话也很成心机啊,她说这是顾总的天纵贤明呢――顾夫人的娘家权势这么大,薇薇安仿佛又恰好有那么一点刘家的血脉……”
半晌。两人犹自寂静,病房里唯有顾夫人的抽泣,与顾海几声几不成闻的喘气。
林简呆在了原地,他有些说不出话来――某种植物的直觉在他的潜认识深处嘶鸣吼怒,警告他三缄其口。
他决定顾摆布而言他。
林简没有动,萧振衣也没有动。
他长声惨笑,声音里不堪凄楚。跟着他的笑声,顾海软软瘫倒在床,再也有力支撑。顾夫人突然站起,却又晃了一晃,寂然坐下。
“胡说!”顾夫人嘶声大呼,“你要多少钱,我给!我给!”
林简推开房门。
“两位传闻过养鬼吗?”
是来不及了――病床上的人脸孔已经灰黑,仿佛垂死,门前的人身影摇摆,垂垂恍忽昏黄,精气终将消逝,两人也要共赴鬼域了。
“不晓得。”萧振衣口气平平,“白先生应当已经不在人间了吧?又何来‘在那里’?”
“他总要来见我一面。”他喃喃自语,“总要来的。冤魂都是要索命的,他必定要来索我的命的,他必定要来索我的命的――”
“不是白先生‘吸’的。”
林简游移道。
吱呀一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了。萧振衣排闼而入,怀里抱着一堆的符纸。他四顾扫视过整间病房,目光落到了顾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