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已经写信给儿子了,现在总算是要团聚。
这边府里地私产,早已清算安妥,现下就等着出发。如果路上气候好,不担搁,到十一月中下旬就能到京。
虽说已经是入冬。但是江宁的气温仍很和缓,织造府花圃里的树上还尽是绿意。
曹寅已经弯下腰,将天佑抱在怀里,一边捏了捏他的小脸儿,一边回道:“返来一会儿了,在园子里漫步漫步。住了二十多年了,这想着要搬场,内心也有些不对味儿。”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曹颂同曹硕兄弟两个都是兆佳氏嫡出,但是两个媳妇,一个是她本身挑地,一个是被蒙骗着定下地,心中有所公允也不奇特。
兄弟几个,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曹寅打清冷寺出来,回到织造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没有直接回内院,而是到了东路地花院子。
盘腿坐在棋局另一侧的,恰是穿戴青布夹衣的曹寅。他也“哈哈”两声,道:“老衲人倒是灵巧,今后想要再赢你一局,倒是难事了!”
曹寅亦收敛了笑意,伸腿下地,双手合十道:“谢过大和尚吉言!”
两人应了,绿菊奉侍兆佳氏放下头发,去了镯子、素簪等金饰;紫兰跪在炕上,展铺盖。
曹颙同初瑜见时候不早了,便起家同兆佳氏别过,回府去了。曹颂他们三个见母亲打了哈欠,也都跟着兄嫂出来,回各自院子安设不提。
忙了一天,兆佳氏也有些乏了,想要早点歇着。她伸脱手去,摸了摸炕头,倒是有些发烫,便对紫兰和绿菊道:“被窝铺炕梢,前面烙得慌。”
绿菊将金饰往打扮盒里放好,见兆佳氏拿烟锅,忙从一边取了烟口袋,装好了烟丝,又取了火镰子点上。
听到曹寅话中的不舍之意,李氏也道:“是啊,这两天妾身也是各个院子的转悠。住了半辈子,原还不感觉甚么,这将要走了,倒是有几分舍不得。幸亏京里有儿子媳妇他们,一半的牵挂。不舍之心也淡了几分。要不然地话,还不知该多难受。”
真是不平老不可,昔日的豪情壮志已消磨殆尽。就是“忠君爱国”四字。想起来也不如畴昔那般沉重。
早在曹颂十来岁时,她跟曹荃两个便念叨着甚么时候能娶媳妇。等到家里有甚么好的绸缎料子。都特地留着,深思给儿子下聘请。
明儿十四,就是往富察家下定的日子,以是晚餐后曹颙同初瑜都到这边来。曹颂、曹硕、曹项他们兄弟也在坐。
他自幼只会弹唱,不通生存,如果分开宅门,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只是感念曹家大恩,不肯本身给曹家带来费事祸害,以是才想着做一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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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才打山高低来?妾身原还担忧关城门呢!”李氏笑着问道。
饶是平素最通透的慧空,本日也不由有些着相,将曹寅亲身送出庙门。曹寅已经是将甲子的人,两人这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
慧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曹施主路程已定?”
兆佳氏吃了一口烟,脸上却有些阴霾,嘀咕道:“好好地一柄白玉快意,如何就磕了?啧啧,多好的东西,真是可惜了了……”
旗人下大定,最正视的就是这“快意匣”了。快意意味着吉利快意,所以是聘礼上必不成缺地。
初瑜内心不由暗叹,曹颂这场折腾也不晓得是好是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