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在上头痛心疾首地问他：人缘果报，事到现在……相檀，你悔是不悔？
歇息指着小寺人，“把他给我绑了拿下！”
但是直到徒弟故去，爹娘惨死，顾相檀还是没有开蒙。
徒弟悄悄望着他，眉眼中的凄惨之色却更加深重了，重得顾相檀不忍去看。
顾相檀垂着眼未动，半晌才点点头，“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来人！”歇息红着脸扬声道。
“歇息啊……”顾相檀揉揉额头，“我这卷经文抄坏了，你拿去处佛祖禀明然后烧了罢。”顾相檀说着将部下的布帛随便团了，搁动手里的笔。
小寺人立时告饶，歇息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让他住嘴，然后对两旁侍卫压着声道，“我克日是如何叮咛你们的？千叮万嘱甚么人都不能放出去，尽管做本身的事，你们是当耳旁风了吧！如果灵佛没事便罢，如果有些甚么……你们一百个脑袋也不敷赔的！”
顾相檀甩甩袍袖往阁房走去，“我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晚膳不消传了。”
顾相檀听后固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的泥金彩漆便在布帛上抹开了一道。他对上抄了两天的东西愣了半晌，才抬开端轻问了句，“……如何死的？”
歇息一听天然急了，两三步跟上去，又不敢贴得太近，压着嗓子道，“公子，是不是哪儿不舒畅？要不要传太医？”
浑浑噩噩到了半夜，顾相檀开端起烧，昏黄间听着太医在一旁轻声对歇息和安隐说灵佛因为受了惊再着了凉才引发的寒症，鉴于灵佛衰弱的体质，不宜用太重的药，只能先渐渐温养，看太子即位大典那日可否好全。
安隐点头，“你感觉能够么，公子心机深，谁都看不透，但你我还能不晓得吗？”
阁房里，顾相檀在床上翻了好久才迷迷瞪瞪地睡了，谁知梦里却一片的光怪陆离，先是梦见小时候在相国寺入耳徒弟讲经，徒弟让他一遍各处念：贤不成毁，祸必灭己。
两旁站立的侍卫被这场面吓到了，常日里那里见大人动过如许的怒，一时皆两股颤了颤，但还是硬着头皮吃紧上前。
一个身着蓝色缎面的小寺人来报。
赵鸢死了。
回身出了屋，见院里那些人还跪着，歇息心烦意乱，招手让人把那小寺人先押下去，又叫了一人上前道，“传太医！”
歇息应了，踱步上前将经文细心地收了起来，期间偷偷瞄了眼桌上切盘整齐色彩红润的西瓜，一口未动。又去看顾相檀的面色，只见对方眼中除了有些倦气以外似并无其他。
十三岁前，观世方丈说贰心性不决，灵犀未通，十三岁后，方丈说他邪魔心生，殛毙渐起，就这么一年一年，顾相檀始终没有受戒，而当他回京那一刻起，顾相檀就明白了，他这一辈子都入不了佛门，定不下佛心了。
歇息冷着声又问了一遍，却见那小寺人浑身都打起了摆子，明显是被吓到了。
顾相檀摇点头，自顾掀了帘子出来，挥了挥手，“不消了，你下去吧。”
小寺人不由昂首悄悄瞥了眼对方没甚么神采的侧脸，似是想再说，但到底还是没胆，只弓着腰讪讪地退下了。
他赋性暴躁凶暴，但被顾相檀压着近年已经收敛了很多，可看着公子那模样，歇息再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