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早早歇下,但脱了外袍见得一身亵衣皱皱巴巴,顾相檀才记起,已是有几日都没有好好沐浴净身了,赵鸢和他一贯都爱洁净,可赶路辛苦,哪有这么好的前提,赵鸢还能用冷水,顾相檀却只能姑息姑息,最多拿帕子擦一擦,而比来一次沐浴都是好些天前了。
顾相檀谢过了他,宽了衣,跨入桶中,温热的水立时包抄了他的四肢百骸,一个多月的舟车劳累,眼下才算是真的松缓一回,只是鹿澧虽近在面前了,但一想到将近到来的分离,顾相檀的心才提了提又猛地落了归去。
顾相檀看着他咬牙尽力地抬起手来,不过一动,那乌黑的绷带上便洇出了赤色,紫红的,浑浊的,预示着统统的有力回天。
一刹时,顾相檀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他蹲坐在床头,想说:渊清我在,我在这里,在你面前。但是不管如何却都开不了口,只能看着那人一点一点没了声气。
但是当提起前一阵侯炳臣和赵鸢纷繁遇袭之事,曹钦还是气得捏碎了手里的杯盏,别人虽不在都城,但京中异动他却了然得一清二楚,加上年前神武将军府才放出赏格,宗政帝的丑态瞒得过百姓却瞒不过他们几个,一想到自家兄弟被害得在鬼门关前去复盘桓,曹钦俊朗的面上竟显出一丝狠戾之色来。
便在此时忽的几柄流箭自远处袭来,四周人都处在大胜的欢天喜地当中,一时竟无人发觉危急,只要顾相檀,渐渐渐渐地看着那些箭自他面前掠过,向着远处最显眼的顿时之人而去。
见得将帅如此威武,身后兵士被鼓励得热血沸腾,喊杀声一时震天,个个皆英勇非常,不下半刻,已是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顾相檀在桌前坐下,正要转头让赵鸢也坐时,却忽觉一只光滑的手自后颈穿过,撩起本身的长发,紧接着一条柔嫩的布帛便罩了下来,沿着发尾一点一点悄悄地摩挲,将那些粘连的水珠都一并抹去。
而当赵鸢的视野落到顾相檀背后披垂的长发还湿漉着时,不由皱起了眉。
他睁着浑沌的目光将福袋凑到鼻尖,轻嗅着早已淡去的玉簪花香,悄悄地喊了一句。
但是如果细查,又能模糊瞧见,本来眼中一片悲惨之色的赵鸢,在阖上眼后唇边却带了一丝浅浅的笑容,仿佛得偿所愿普通……
顾相檀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一只喜庆的福袋,是本身曾经亲手挂在他脖子上的,上面有鹿衔梅枝的精美纹样,只可惜,赵鸢已是看不清了。
面前画面又是一晃,来到了大邺军中的营帐前,帐外一片混乱,有小兵士在来回驰驱,有副将追着医馆不断地问,不过半晌,又全都凝成了一片死寂。
顾相檀看向不远处的主帅营帐,顿了顿脚步,缓缓走了畴昔。
安设好了住处便又回到厅内坐下,两兄弟便说道起了这些年产生的事。
也就是因着当时侯炳臣不在京中,曹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则被宗政帝抱走,赵鸢又被送去北向,时过境迁,却还是成了曹钦心头难以消弭的芥蒂。
赵鸢目光在顾相檀脖颈后暴露的一点莹白的细肤上略过,垂下眼持续动动手。
顾相檀点了点头:“你和你四哥还挺亲厚。”虽说赵鸢与侯炳臣、薛仪阳等也可见兄弟敦睦,但是相较于曹钦,似是更来得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