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二人仿佛渐行渐远,那乱颤的桃枝抖了几下,也便停了,明彩目中微红,喃喃念叨:“爹……女儿拖累了你!”
锁华殿的深深天井中,因着连落了几日的雨,已经熟透了的杏子落了一地,裂开得果肉引来了蚊蝇乱舞,氛围中异化着新落的果香和沤烂了的腐味,气味非常难闻。一侧被冷雨打了花端的石榴花倾泻下一圈鲜红的花瓣,掺杂在烂果里,无端让人感觉可惜和忧愁。
明彩一声嘲笑,她为了他入宫四年,做他的耳目眼线,在老天子面前曲意阿谀、俯低承欢,不过是想一心换一心,她还觉得他懂她?可他竟然在两个月前娶了她在阁中多年的双胞胎姐姐唐明珠,一样是将门以后,一样是花容月貌,姐姐有的她都有,可为甚么四年前,她交出了一颗心,他却将她送到老天子身边?
成帝勾起嘴角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罢了,朕确切累了,不能和这些年青人比,再说朕在这大师也放不开,朕且去了,你和皇后在此应对。”
张福海不敢坦白:“明嫔仍然仍旧,只是她身边使唤的丫环病了,还未大好。”
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将殿中树影婆娑映照的苦楚莫名,大雨便在这时滂湃而下,廊檐下的主仆二人紧紧拥抱的身影恰如两片同时坠落的树叶,萧萧瑟瑟,孤孤傲单。
“另加令媛草、艾叶同煮,净手敷脖,不但止痒还能驱虫,太病院的方剂岂是你我能够质疑?”
旧太子慕容方因结党营私,企图篡位被废不过半年,朝中风向竟然都吹向了慕容博,威远将军手握重军,他二人连络,武王岂不是如虎添翼?成帝君心未老,他可不想再出一个慕容方!
成帝却未做逗留,也没作声,张福海只好冷静跟着,想到许是方才武王敬酒,让万岁爷想起来被禁足的明嫔,有道君心难测,前阵子还因为明嫔大闹御书房,反对她姐姐唐明珠和武王的大婚,成帝发了雷霆大怒将她禁了足,言道让她自生自灭,再也非论,可这会却又想起来了,看来还是不忍。
昔日热烈的锁华殿现在门可罗雀,被恩宠数年的明嫔尚且无人问津,何况只是果熟季候被惦记的甜杏?
永德二十二年,蒲月初四,端五佳节的前一日。
走出半晌,张福海瞅着线路不是回养心殿,因而恭声问道:“皇上是要去哪位娘娘那边吗?这会子人全在前面……”
罢了,众目睽睽之下,成帝微一点头,细量着慕容博,待张福海将酒呈于手边接过,便一饮而尽,少顷才道:“博儿亲手酿的好酒!公然别故意机!”
“罢了,想她也已经吃了苦头,明日便解了她的禁吧。那一日御前大闹,也不知受了谁的撺掇,望她今后招子雪亮些吧。”
明彩实在想不通,她昂首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将吵嘴清楚的眸子里模糊的水色退去,才回身回走,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院别传来交头接耳声,明彩转头望去,只见墙头挂着几颗毛桃的桃枝在悄悄乱颤。
“那里够,明日宫里夜宴,不但是皇子皇妃,就连朝中众臣也会携夫人参加,你想这季候那么多蚊虫,那些娇皮嫩肉倘若被叮咬如何办?”
张福海微微一笑领命,见成帝还在盯着锁华殿几个字看,仿佛多看一会,就能看破重重宫墙,瞥见阿谁端倪如画,我见犹怜的倾世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