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彩实在想不通,她昂首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将吵嘴清楚的眸子里模糊的水色退去,才回身回走,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院别传来交头接耳声,明彩转头望去,只见墙头挂着几颗毛桃的桃枝在悄悄乱颤。
昔日热烈的锁华殿现在门可罗雀,被恩宠数年的明嫔尚且无人问津,何况只是果熟季候被惦记的甜杏?
慕容博身上一冷,脸上堆着极其谦恭愉悦的笑,让人只瞥见他被夸奖的似是不美意义的神采,成帝凝神半晌,才又道:“听你母妃申明珠身上有了,迩来身子不爽将来赴宴,你可要让下人们照顾细心了,皇家开枝散叶不容有任何差池。”
张福海忙福了,接过伞,做了手势让前面人都散了,才跟着成帝上前。
锁华殿的深深天井中,因着连落了几日的雨,已经熟透了的杏子落了一地,裂开得果肉引来了蚊蝇乱舞,氛围中异化着新落的果香和沤烂了的腐味,气味非常难闻。一侧被冷雨打了花端的石榴花倾泻下一圈鲜红的花瓣,掺杂在烂果里,无端让人感觉可惜和忧愁。
二人忙施礼恭送,世人也跟着拜下。
克日都城贩子流言四起,言道“唐门并蒂金花,花落帝王家,父非父,堂前君臣,子非子,堂后连襟,笑话?笑话!”
成帝双手背后,转头看了他一眼,道:“酒有些熏,你陪朕逛逛,让他们都下去,不消跟来了。”
“另加令媛草、艾叶同煮,净手敷脖,不但止痒还能驱虫,太病院的方剂岂是你我能够质疑?”
旧太子慕容方因结党营私,企图篡位被废不过半年,朝中风向竟然都吹向了慕容博,威远将军手握重军,他二人连络,武王岂不是如虎添翼?成帝君心未老,他可不想再出一个慕容方!
“早些这里的明嫔将皇上惹怒了,罚她禁足锁华殿,你不见这边鲜有人来吗?倘若被人晓得你捡了这里的杏子吃,看有谁还理你!”
正殿中,皇子百官纷繁为年近五旬的成帝祝酒,待酒过三巡,身着鹅黄宫装的宫女托着鹿肉、豆沙、红枣、蛋黄鲜肉、百果的鲜粽入内,一名内监细着喉咙喊道:“赐五福粽!”
“可威弘远将军不是武王的岳丈么?怎会受她涉及?”
说罢一名内监端着银制酒具,恭谨的奉上一杯烈酒,成帝好酒,众所周知,本日纵情,本不想推让,可这梨斑白他这两年并不再饮用,只因近年常常饮此酒总会不适,而宫中佳酒万千,平常的梨斑白只合个雅口,却并非上得了台面的,以是成帝只是擅自不再喝这类酒而并未让宫人决计躲避,慕容博本日又如何如此投机……?
明彩只着了件藕荷色团锦撒花长裙,乌黑的垂云髻上斜斜插着一支刻了蝠纹的青玉簪子,其他再无装潢。
“娘娘,折煞奴婢了……咳咳……”染翠疾步上前,想将明彩扶起来,何如身上有力,两人一同坐到了地上,二人对看一眼,双双捧首痛哭。
她一手持了把银剪,一手挽着一捧新奇的艾草和菖蒲,从院子东头走近,便看到泥地里明黄的果子、火红的花瓣、青绿的草叶、暗黑的土浑浊交叉在一起,因无人打扫,那些难闻的气味便纷繁钻入鼻息,让人犯呕,明彩退了两步,秀眉微微的蹙了起来。
成帝看着合座火烛,席间百官,英姿飒爽的儿孙,俄然萌收回人生如梦的感慨,可转眼想到久违了的阿谁寥寂身影,不觉悠悠一叹。身侧的大寺人总管张福海赶紧欠身问道:“皇上但是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