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琴声淙淙,似流风,若回雪,琴声低语,似低泣,如倾诉,在这满天飞扬的大雪里化作他满心的悲切之意传得很远。
墨云飞扁了扁嘴,杜口不言,他清楚就是闻声了琴声,只是那琴声太轻太淡,异化在风雪中不凝神谛听便会散去。他侧耳谛听,听了好久才气模糊辨出琴声所奏的曲调仿佛是采莲曲《江南》。
他们进了那座猎户小屋以后,就见这屋中无床无椅,不过在地上铺着些稻草,粗陋的很。但是却有一个大火盆可供生火取暖之用。姬渊在屋外转了一圈,又发明屋后还堆着很多柴火,倒省了他在风雪中捡柴火的费事。他便去取了些木料在大火盆中生了火,又让墨紫幽坐在火盆边暖身子。
墨紫幽笑了一声,还能同她*明显他比她所想的固执的多。不过她在瞥见他无事的一刹时,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你当真大胆。”她终是感喟一声,走上前去将油纸伞遮在他头顶上空,“太后大丧,举国百日内不得作乐,你也不怕金陵府的官差引来。”
曲到开端,只见铮地一声嗡响,他指下的琴弦竟是断了一根,琴弦绷断的刹时划伤了他的左手中指,指腹敏捷排泄血珠来又在这风雪间固结成鲜红色的冰晶。
他曾听过这曲子,畴前听来清楚是欢畅愉悦的曲调,可现在在这风雪中细谛听来却莫名就成了悲意,跟着琴声渗入进贰心尖,竟让他有落泪之意。
她循着琴声一起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半山坡上,就瞥见姬渊穿了他们初度见面时那身雪狐领玉色披风,面西而坐在雪地里,置琴于膝上几次奏着那阙叶太后最喜好的采莲曲《江南》。
叶太后的梓宫由成王楚玄和秦王楚烈代皇上自皇宫南门扶送出宫,金陵官员命妇八品以上皆一身素服随在梓宫以后为叶太后送丧。皇上又自公卿以下,正六品以上官员后辈当选出一百八十报酬挽歌者,分红六列每列三十人行于送丧步队之前高唱《薤露》为叶太后送丧。【注1】
姬渊悄悄凝睇着本身左手中指上那抹殷红好久,终是置琴于地,改坐为跪在这纷飞的风雪中伏身向着叶太后的梓宫长拜不起。
挽歌悲沧,在这萧萧风雪中伴着叶太后的梓宫一起远去,毕竟不见。姬渊却仍然长拜于冰雪当中,久久不起。
叶太后死前遗命,不必天下众报酬她守丧,但皇上哀其薨逝之痛,还是命令天下自举丧之日起,金陵城的军民百姓四十九日内摘冠缨、服素缟,百日以内不得嫁娶,不得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得屠宰,不得行祷告、祭奠之事。服未除前,官府统统文件票拟皆用蓝笔,文件一概用蓝色油墨印刷,不得用朱砂等艳色。金陵城各寺庙、道观为叶太后鸣钟一万次。
“太后这么多年苦苦支撑只为两件事,一是保全叶家,二是等你返来。”墨紫幽看着姬渊指腹上那抹殷红,低叹道,“此生,这两件事你都为她做到,她已无憾,你并未负她。”
落雪还是,在金陵城南出十里的一处知名之山上,墨紫幽穿一身素白镶雪貂领斗蓬撑着一把绘着鲤鱼戏莲图案的油纸伞行走在银妆素裹的山道间。有淙淙如流水的琴声回荡在山间,奏着一阙《江南》。
墨紫幽也不想勉强本身,便点了点头,由姬渊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姬渊说的那处猎户的小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