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上得知黄耀宗他杀以后，终也没再说甚么，只是悄悄地撤回了守在刑部大牢的幽司暗卫。他已看过三法司为黄耀宗定案的那本奏折，他也已从内阁处得知，楚玄未改奏折上的罪名一字，如许便划一于楚玄默许了那些与苏家有关的罪名。这个成果，皇上已经很对劲，他对楚玄心中有愧，而现现在他也还需求楚玄来制衡楚烈，他并不想将楚玄逼迫至绝处。
也如姬渊所言，黄耀宗他杀身亡，无人会再究查三法司到底往他身上加了多少莫须有的罪名，也无人会再究查楚玄是否为他据理力图，给他身后哀荣。
大牢的阴暗里，不知是谁,缓缓在唱着那首《淇奥》。
就连老铁匠的家人也早已被远远送走安设安妥，楚烈就算统统发觉思疑，无凭无据之下也无计可施。
无能为力于他而言，是一种不成宽恕的哀思。
在祭拜以后，楚玄扶着黄耀宗坟前那块无字墓碑沉默好久，俄然沉声道，“姬渊，我想尽快结束这无能为力的局面。”
那衰老的声音又道，“赤当即自刎，两手抱头及剑奉客，尸身立僵不倒。客对其曰：‘吾必不负子也。’尸身方才倒下。那客持赤之头颅往见楚王，王大喜。客曰：‘此乃懦夫头也。当于汤镬煮之。’王如其言，以镬煮赤之头三日三夕，不烂。客曰：‘此儿头不烂，愿王自往临视之，是必烂也。’王临镬视之，客趁机以剑断王头颅，王头堕入汤中；客亦自斩己头，头复堕汤中。三首俱烂，不成辨认。王之臣属乃分其汤肉葬之。通名三王墓。”
是夜，刑部死囚牢中,黄耀宗盘腿坐于铺在地上的稻草上闭目养神，他的坐姿很正,背脊矗立如苍柏带着一种万年不折腰的对峙。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他的两鬓却已是霜白,清癯的面庞上两道八字纹深深陷出来,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之感,但是他的神情倒是安静刚毅的。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成谖兮……”
青山未改，好一个青山未改啊！
“你放心，总不会要了萧贵妃的命的。”楚烈悄悄笑着道。
“打铁铸剑虽成不了君子，可却也有很多孝子义士。”那衰老的声音笑着问，“我这有一个关于剑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他说，“赤之死为孝，客之死为义，所谓杀身成仁，捐躯取义，便是如此矣。”
他所指的阿谁故事，便是老铁匠在死囚牢中所讲的干将、莫邪之子的故事。
“你且说。”那人答复。
楚烈倒是在巷口停下脚步转头去看楚玄那如孤竹普通的背影，萧镜之不知何时呈现在楚烈身边，看着楚玄那已是很远的背影，冷冷道，“你这一计失利了，不管是黄耀宗还是成王都未能如你所愿。”
他又微微感喟，可惜厥后，美玉倒是蒙尘，明珠毕竟暗投。
“会的，王爷必然会的，这一天已经不远。”姬渊在他身后拱手答复。
他还记得黄耀宗说这话时的神采，那神采严厉冷酷未带一丝调侃，可这更让他感觉气愤，因为这神采的确就是在说黄耀宗不是在讽刺他，激愤他，而是在陈述一个究竟。他在他眼中真的就只是暗沟里的一只老鼠。
那日，姬渊陪着楚玄在黄耀宗的坟前祭拜，已是仲冬之月，那座深山里的红枫早已落尽，四周都是皑皑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