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晓得她不睬他,这姬渊却极有兴趣,竟然又弹起了《凤求凰》【注6】。这《凤求凰》乃汉时司马相如所作也,当年卓文君新寡,司马相如就曾以琴弹奏以此曲暗挑之,卓文君审音解意,遂与司马相如私奔。
只是不晓得姬渊这么处心积虑地靠近墨家是为了甚么,宿世她可没传闻芙蓉班租赁过墨家的旧宅。
难怪飞萤神采这么丢脸,提都不想提,那夜在乱葬岗上,她被姬渊吓得不轻,也气的不轻,想是还记恨道。想起那夜,姬渊在那乱葬岗上唱《窦娥冤》时的景象,墨紫幽也不由点头感喟,此人行事乖张狂放,老是剑走偏锋,现在他住得这么近,实在不是甚么功德。
墨紫幽先前偶然中弹的《潇湘水云》就是《琴挑》戏文里女尼陈妙常所弹,以后潘必正回的恰是《雉朝飞》。墨紫幽闻声姬渊弹《雉朝飞》时,就思疑他莫不是在表示甚么,以是用心弹了陈妙常回潘必正之曲《广寒游》。没想到姬渊还真就是这意义,竟然直接就把潘必正调戏陈妙常的戏词唱出来了。
筝音清润,若雨打芭蕉,似水激冰棱,靡靡然,云起雪飞,袅袅然,不断如丝。几个丫头听得如痴如醉。
墨紫幽起家又开了窗,悄悄凝睇着墨家旧宅灰玄色的屋脊,那老是因姬渊而起的不安,俄然又蔓变她的四肢百骸。
“是啊,他怎会晓得?”墨紫幽微微皱眉,她的筝弹得很好,天然也是楚烈的功绩。
“我真猎奇,能让风骚如你都如此顾虑的女子是如何一小我。只是你既不知她姓名,边幅,乃至她的半点特性都说不出来,你又安知这世上有她这么一小我的?”简玉打趣道,“别奉告我,你们也如那《牡丹亭里》的柳梦梅和杜丽娘普通,是梦里了解。”【注7】
铮铮的琴已荡漾到了最高处,蓦地一低,顷刻变得轻幽潺湲,令民气生迷茫之感。
墨紫幽笑着点头,在条案前坐下,伸出十指放于弦上,她看了一眼楚卓然送来的青花瓷山川纹浅口缸,指随便动,曲调于指尖委宛泄出,弹了一曲《潇湘水云》。【注1】
现在,怎会有琴声从那边传来?墨紫幽顿时感觉惊奇,又感觉这琴音极其熟谙,曲意里总带着几分不甘,竟像是——姬渊。
“奴婢也想听听。”荷碧也大着胆量说,银衣和莲红也有些等候地看着墨紫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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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想,姬渊一定晓得弹筝之人是她,指不定不管弹奏《潇湘云水》的人是谁,他都会这么回应调戏。想到这里,墨紫幽俄然就心生怒意,猛地伸手关紧了窗户,用雪纱罩住紫檀筝,不再理睬旧宅里传来的声声唱词。
“蜜斯还不晓得啊,”银衣笑了笑,“传闻昨日勇毅侯府的公子和武阁故乡的公子为了芙蓉班的姬班主争风妒忌,成果不知怎的,竟然一把火把芙蓉班租赁的四合院给烧了,两人都带着人逼着姬班主住到他们府上去。姬班主没法,只好托人求到老太太这里,老太太心善就把旧宅租给他了。这芙蓉班也真够不利的,都说正月里搬场最不吉利。”
墨紫幽好气又好笑,姬渊这是在调戏她?
“甚么第二次机遇?甚么机遇?”简玉听得云里雾里。
飞萤顿时面如菜色,暴露踩到屎一样的嫌弃神采,紧抿着嘴不想说话。银衣倒是走到窗边探头向外看了一眼,答复道,“约莫是芙蓉班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