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三月,新皇下旨开恩科提拔人才,天下士子自四方而来,无不感激皇恩浩大。
裴极卿非常高傲,他第一个跨出行列,跪倒在大殿之上。
决云捧起富丽冕冠,将它紧紧戴在头上系好,意味帝王威仪的十二旒整齐垂下。他透过十二旒望去,裴极卿正微微抬首与他对视,那张乌黑削尖的面孔眉眼全无媚气,反而如绯袍之上的仙鹤般清俊。
“各位要晓得,摄政王多么阵容浩大、炙手可热,那容大人毫不害怕,挺身而出,列数摄政王十条大罪,摄政王勃然大怒,说我要诛你九族!容大人面不改色道,你就是诛老夫十族,你也是个乱臣贼子……”
决云昂首,群臣如风吹麦田般一一伏下,一同觐见新帝。
而在裴极卿眼中,龙座上的青年鼻梁挺拔、双眼通俗,小孩昔日怕生却又倔强的面孔已经长大,沉着勇敢的眼神掩蔽于帝冠之下,透出武将的威武与天子威仪。
萧挽笙护了一把,表示裴极卿躲开,那青年端倪清秀俊朗,毫不害怕道:“容大学士被诛十族,你却为了权位与辽国兵马私谈,若非皇上神勇,岂不让辽国人有机可乘?!”
“我的确不晓得有十万小我,不过要不是他们堵我的肩舆,就去阳春坊吃蟹粉馄饨了。”裴极卿翻了个白眼,只瞪着他手中瓜子,“你如果担忧我,就该看他们何时走开,而不是在这儿吃本官的瓜子。”
那青年端倪禁不住呈现惧色,却一步未退,端倪间一片光风霁月,却又有些固执,“我虽家道贫寒,可也是读书人!恰是一向敬慕容大人时令,才不忍看你借皇上宠任,废弛了他的名声!”
宫门外一片庄严,整整持续一月的大雪终究停下,艳阳高升,覆盖在乾清宫金色琉璃瓦之上,映出万里光彩。
决云在寺人的带领下进入大殿,他身着明黄王服,肩上刺绣彩织团龙、日月纹章,腰侧天子剑古朴厚重,仿佛天家威仪。
“你都晓得,为啥还不管?”萧挽笙气愤着瞪他,“要不我去把他们抓了!”
“还能说甚么?”裴极卿揉揉被他掐疼的手腕,接着如数家珍,“说本官烟视媚行,倚腰货品,不然就是卖国求荣,莫非还能有更刺耳的?”
林辰话虽如此,脸上神情却全无惧色,端倪间乃至另有几分对劲。
群臣立于大殿之上,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接着各自起家,文武摆列。
但他仍然浅笑,客气谦逊道:“快给林太傅赐座。”
“林辰的权势盘根错节,不是一天两天能动的。”裴极卿低声道:“林辰面对傅从谨非常谨慎,可陛下对陛下却步步相逼,他既然已经收缩,我无妨在这把火上浇点油,你细心想想,昔日的怀王是甚么了局?罢了罢了,我们也不坐轿,我给容廷修了祠堂收敛骸骨,本日将近完工,恰好要去看看,你也去磕个头吧。”
“你……”萧挽笙一时语塞,直接拎着他手腕出门,行至僻静处,才将他狠狠掷在墙上,“那你晓得……知不晓得,这些人都说些甚么话?”
他正在想林辰又换何种说法时,门外人已经碎步进门施礼,决云望着他颤颤巍巍的面孔,心想你这么老,还一趟趟跑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