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忙把灯点上,看一眼她手里的针线,抿唇笑道:“太太又在给孙少爷做衣裳了?”
说着说着,眼泪长流,她扬声叮咛人:“清算行李,明儿就出发。”
外头人不敢应,只拿眼觑着何太傅。何太傅沉脸把人都打发了,问何夫人:“你要走去哪儿?”
何夫人哭得不能自已,强自压抑着,才把话说通畅:“老爷尽管放心,这么大年纪了,我也没那闲心和你闹,和离是不要想,只要老爷不休妾身,妾身便戴德戴德。何家好也罢,坏也罢,都同我一个没甚么见地的妇道人家没甚么干系,我也不想在老爷跟前碍眼,幸亏另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老爷嫌弃我,何家不容我,他是我生的,总不会畜牲不如,容不得我吧?”
“甚么人?这迟早来见?藏头露尾的……”何夫人话说了一半,就见那丫环一脸难堪,便情知是何满派了人来,神采当即冷下来,道:“我不是早就交代过了么,今后不管她送了甚么东西来,一概不准收。”
何夫人苦笑了笑道:“又不是抓紧公文,如何能送这个,老爷头一个就不会承诺。”
何夫人瞪眼道:“你倒美意义跟我提她?是谁发兵动众,把她逐削发族,又公开将她撵出何家的?”
“……”关于何泉携妻远走的事,何太傅也不好多说,来来去去也只要那么一句“男儿志在四方”,可何夫人不接管:“在哪儿能及得上跟着太子?明显有捷径坦途,为甚么要走波折巷子?”
天都黑了,何夫人还在灯下做着针线,只神采淡然,眸子木然,固然手上动得缓慢,却明显心不在焉。
何太傅知她表情不好,温声安抚:“如何又说这话,你若不肯意我问,我不开口就是。”
气得何夫人差点儿没晕畴昔,这时候是年下,以是出门不宜,是不是等过了年,她再走他就不担忧了啊?
何夫人哽咽着答:“要如何明白?”
也不等那丫环回话,径直撇了手里的针线进了阁房。
那丫环又哎哟了一声,道:“可不是,这一说话,倒把端庄事忘了,是外头有人要见太太。”
提到尚未出世的孙子,何夫人脸上浮起高兴的光,却转眼又暗淡下去,道:“不过是个情意罢了,天遥路远,比及送畴昔,孩子也穿不得了。”
“这回不是别个,是,女人……亲身来了。”
何夫人这才唔了一声回神,道:“无妨,一时做得入了神。”
“好,好,都是为了何家,都是为了我。”
丫环挑了帘子出去,哎哟了一声,道:“天都黑了,太太您也歇歇吧,谨慎眼睛。”
何夫人怔住,一时忘了哭,低声道:“到底朝中出了甚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