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心念念的人,是现在害她父兄的刽子手。
叶昔昭还是不说话。
“夫人……”帕子上的鲜血,刺痛了芷兰的眼睛。
虞绍衡步入眠房,绕过屏风,看到拔步床上蕉萃惨白的叶昔昭。
芷兰闷声抽泣着,连连称是。
没错,病由心生。芥蒂常常夺性命。
叶昔昭垂了垂眼睑,“前几日传闻冯姨娘有了喜脉,既如此,无妨遂了太夫人的心愿,让冯姨娘将我取而代之。她出身不低,而妾身又几年无所出……侯爷动手和离之事吧,休妻亦可。”
“唐鸿笑与靖王狼狈为奸,他害得你父兄流浪,而他又恰好是你五年来念念不忘之人。”虞绍衡没有把话说尽――她是不是因着错付密意自责悔怨,是不是因为在他面前颜面尽失,才提出和离一事?
玄色避雪靴踏过积雪,虞绍衡收支院落。
但是她不承情,始终冷眼相对,一抹笑容都不肯给。常日里挂念的只要她娘家的大事小情,对侯府的事情,却向来是懒得过问。
叶昔昭安静冷酷之至,“貌合神离,何必持续?”语声顿了顿,弥补道,“和离之事,情意已决。”
虞绍衡游移半晌,在床前座椅落座,语声沉冷:“既是好些了,便回府去,总住在这里像甚么模样。”
晕黄的灯光中,男人一袭肃冷玄衣,勾画出矗立的身形;剑眉下的双眸仿佛夜空寒星,流转冷冽光彩,鼻梁挺直,唇形弧度完美。
叶昔昭垂了眼睑,不看他。
大周,元启九年。
“叶昔昭,”虞绍衡的语声乃至是轻柔的,“你若分开,除非你死。”
可抚心自问,结婚一段光阴内,他已做到一个男人能做的统统,无微不至地庇护,没有底限地容忍,费经心机讨她欢颜。
叶昔昭看动手里那方帕子。
如此,便甘心被他嫌弃,甘心身后被他尽快忘记。
想到前尘事,便是心灰意冷,懊悔交集。
“不会的,不会的……”芷兰拭了拭泪,扶着叶昔昭转回室内。
满院凄清伸展入室,华贵的陈列透着冰寒气味。
虞绍衡站起家来,转到南面书案前,将茶盏重重放下。骨节苗条的双手撑着桌面,死力禁止着情感。半晌轻呼出一口气,叮咛奉侍在房内的丫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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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嫁的这男人,是都城风华无双的永平侯,是当初羡煞多少闺中少女的好姻缘。说来也是门当户对,却恰好,人出了错。
虞绍衡眉心轻蹙,“庶出子嗣,你是嫡母,尽可将孩子养在你膝下。明知如此,却要和离,这是甚么事理?”
历数五年工夫,如何也想不出她何时对他尽过一点本分。
由此,便有了前段日子唐鸿笑大义灭亲,上奏弹劾叶相及其膝下两子十二桩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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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她也像对着外人,神采冷峻。她不在乎,真正与他过上了相敬如冰的日子。
虞绍衡幽黑的眸子似被寞雪渗入,目光渐渐锋利如刀。
叶昔昭挑一挑眉,“莫非不是么?”
叶昔昭抿唇浅笑,“别怕,我就要摆脱了,是功德。”
以是用心诽谤他的操行。
叶昔昭歉然浅笑,“你待我最是忠心,恰好我昔日胡涂,将你打发到了这别院。是我不好,别记恨我。”
这个冬夜,一场大雪来临。鹅毛般的雪花在北风吼怒中簌簌飘落,不消多时,六合间已是银装素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