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绛直勾勾地看向周姨娘。
卫绛尽力回想宿世，却发明这段时候，她对家中事一无所知。当时她病得太重了，整天迷含混糊地睡在榻上，与药为伍。
周姨娘？！卫绛的眼睛瞪圆了两三圈，看起来更像只吃惊的猴子了。她记得周姨娘是实足的狐狸精，搅得他们家宅不宁，最后还偷了爹爹一箱银票同别人私奔，使得卫家捉襟见肘。
卫绛两脚乱跺，率性地建议小儿脾气。她用心让周姨娘尴尬，也使卫千总难堪。
听到这熟谙的声音，卫绛很不安闲，眼下非论心潮如何起伏，只得先稳住。既然他说从没见过，那她也能当作不认得她。
“没事，我看你刚才没吃多少东西，故送来些吃的。”
两盏茶后，一个歌女度量琵琶，坐到卫千总前面，然后抬起嫩藕似的手重调丝弦。她不敢看他，细眉间另有几分不甘心的委曲。纤纤玉指拨弄琴弦，她蹙眉轻唱：
卫绛拿着胭脂扣在手里衡量几下，在尔娘的房里，这类玩意都拿来当沙包，不知被她扔坏了多少个。不过为了与周姨娘套近乎，卫绛便把它收下了，食指勾住链子随便地摆布甩摆。
“你和我爹如何熟谙的？”
周姨娘莞尔而笑，贤柔婉约之色又回到眉梢，她朝卫绛走来，弯下腰，密切地笑着道：“卫二女人，我是周姨，今后就住在这儿，初来乍道，还需你多照顾。”
卫绛曾听人说过，墨华是东村渔夫一夜风骚得来的，阿谁与他风骚的妓扔下六七岁大的小墨华后就走了，渔夫不得已只能单独将他扶养长大。
“傻丫头，你忘了这是爹刚收的干儿，还不快叫声‘墨大哥’。”
卫绛心疼娘亲，不想对她的苦衷视而不见，她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而后低声说道：“娘有甚么事不能和女儿说的呢？”
有次，卫千总出海到了九重山，那边是一座岛，但因处于海路要塞，来往船舶如织，堪比重镇繁华热烈。
“算了二女人，没事。”
数声鹈鹕，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李氏微微一笑：“你别这么说，也别记恨你爹。在这里三妻四妾太平常，一夫一妻才叫奇特。”
卫绛勾起一抹笑，下巴微抬，眼神绵里藏针，刺得人不舒畅。
娘亲让她别记恨爹，卫绛却忍不住恨上了，俄然之间他变得和那些男人一样可爱，她临死前曾想过，如有机遇，定会去好好爱一小我，但若全天下的男人都如此薄性，她甘心不要去爱。
卫绛用力握住李氏的手说：“娘别难过，这女人在我们家呆不久，我也不会让她欺负你。”
李氏双目怔怔，过半晌，无法地深叹口气，像是认命了，耸肩笑了笑。
在无极海边的女人大多都长得黑。卫绛从小抱病，没晒过太阳，故比别人白些，但她白抱病态，不像劈面的女子白得生亮。过了会儿，那人有所发觉，侧首看了过来。眼儿媚中带娇，是男人喜好的调调。
墨华走到卫绛面前，两眼微顿，眉宇之间异化些许猜疑。他还没开口问，卫珍儿就笑着对他说：“这是我小妹，叫卫绛。”
这口气是替娘出的，娘不敢撕周姨娘脸，她敢！花楼里的贱人碰到多了，她还会怕这周姨娘吗？
周姨娘笑得暖和，待人有礼有节，与卫绛设想中的凶暴女子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