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的狗不叫，汪汪叫的狗不咬人。看来周姨娘深知爹爹的脾气，故作出讨人喜好的贤能模样。
前尘往世不必多提，卫绛终究还是没叫“墨大哥”，回身钻入肩舆里，躲过这不期而遇的相逢。
周姨娘微怔，转眼又暴露镇静，仿佛像是被人看破苦衷，心虚地想要躲藏。
卫绛两脚乱跺，率性地建议小儿脾气。她用心让周姨娘尴尬，也使卫千总难堪。
说罢，周姨娘往卫绛手里塞了个胭脂扣，珐琅丝嵌红宝石，看起来贵重得很。
唱着唱着，歌女垂了泪。茶肆掌柜愤怒，说他故意给她饭吃，她却在高朋面前绝望，当即要将她赶走。卫千总出面替歌女说了几句好话，又给了赏银。
趁周姨娘不重视时，卫绛猛地将她一推，力道不轻不重，位置不偏不倚。
周姨娘蹙眉笑，手和顺地搭在卫绛肩头。卫绛看着卫千总，心底起了一丝怨，此时，他就与花楼里的臭男人一样，好色得令人恶心。
卫绛曾听人说过，墨华是东村渔夫一夜风骚得来的，阿谁与他风骚的妓扔下六七岁大的小墨华后就走了，渔夫不得已只能单独将他扶养长大。
周姨娘青了脸，可她不敢怒，生硬地赔上笑容。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
话落，卫绛不由思忖，娘说的这话并无事理，身为尔娘时，她在花楼见过很多男人，高矮胖瘦、穷繁华贱，无一不吹嘘本身腿间有二两肉，女人则是瓶中花，枯萎就换；盘中餐，吃饱就走。自发得是的嘴脸，司空见惯。
周姨娘莞尔而笑，贤柔婉约之色又回到眉梢，她朝卫绛走来，弯下腰，密切地笑着道：“卫二女人，我是周姨，今后就住在这儿，初来乍道，还需你多照顾。”
在他十六岁时，渔夫不幸溺海身亡，他没了亲人便出来闯荡，店小2、船工、海员……辛苦不到几年，他有了一艘旧船，然后在无极海闯出了花样。
卫绛的脸似火烧般红，不是害臊，而是仇恨。她还没做好筹办，他就来了。
卫千总脸涨红，摆出父亲严肃，道：“这是大人的事，你太小还不懂。快些回房，你身子不好别乱跑。”
卫千总一行回到卫府，动静闹得有些大。卫绛没心机和他们闹腾，回到房里倒头就睡。她感觉很累，绷了六年的弦，好不轻易扯断，没过量久又卷土重来，统统都得再作筹算。
荏弱纤巧的女子真叫人生怜，比拟之下，娘亲就像块糙木头，*的，不懂折腰摆枝。
李氏双目怔怔，过半晌，无法地深叹口气，像是认命了，耸肩笑了笑。
提及旧事，周姨娘笑中带泪，对卫千总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可卫绛听来内心就像有把钝刀来回割，难受得拖泥带水。
实在推人也得讲究，推得重了伤筋动骨；推得轻了，不痛不痒。周姨娘吃她这一推，人今后倒去，幸亏身后有墙，她没倒在地上，但也磕得不轻。
毒杀他的那刻历历在目，现在他活生生地呈现在这儿，就像讽刺她六年的辛苦。
如何熟谙的？说来话长。
脑后蓦地传来卫千总的声音，生硬得像行军号令。卫绛回过甚，瞥见爹爹面带愠怒，粗眉拧成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