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还是这般爱鸟成痴!”
妇女一惊,抱起黑鸟站起家来,神采不善地将明珠望着。
他为官多年,第一次在尚儒的大魏闻声有人如此驳斥儒道,支撑被人以苛吏重典诟病的法家思惟,更让人难以信赖的是,这些话竟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怎不叫人震惊?
文自清没想到明珠一个商门出世的女子,竟敢口出大言,要和他的门生一较高低,并且她语气中没有半点负气和挑衅,反而浑身披发着自傲与安闲,这点不由令他刮目相看。
“夫人谈笑,在先生和夫人眼中,财帛名利不过粪土,唯有才之士方为朱紫,明珠慕名前来请教,万不敢担贵字。”
文夫人见容锦年来了,也笑道。
再说文夫人按着明珠所说,让小婢挖了些蚯蚓喂那乌冬鸪,见它啄食得欢畅,文夫人也非常欢乐。
容锦年命侍从将带来的糕点奉上,叹道。
“这小混帐一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倒是可贵有这类目光,他若真能获得这女子,对我容家,可谓是如虎添翼。”
文夫人回过甚去,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华衣锦带,器宇轩昂,通身披发着身处高位的气度,恰是容太妃的胞弟,苏荡的娘舅容锦年。
好久以后,文夫人才从惊奇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答道。
“夫人认得小女?”
容锦年恍若遭了当头一棒,不由顿住脚步。
被他点名的弟子,在一世人中资质只算中等,但大魏女子多与相夫教子为重,习书也以《节女传》、《女戒》之类为主,即便是书香家世,都只是教习些诗词歌赋增加才情,很少有人熟读四书五经,也是考虑到这点,文自清才派了水准中等的仇锐上场。
明珠四下打量了一遍,拔下头上的扁簪,将柏树枝上一条小青虫挑下来放在手心,凑到那黑鸟面前。
谁知明珠瞥了仇锐一眼,淡然道。
一番话说得高雅又不奉承,倒和她的商门出世不大符合,文夫人起先传闻了关于她和蒋3、苏荡的传闻,总感觉明珠妖娆矫情,现在见了本人,却觉清气劈面,不由心生好感。
“盛京当中,名师如云,好书院更是不堪列举,文某劝女人一句,莫唯此木缢,放眼观众林。”
“儒家口口声声‘民为本,社稷次之’,却又说甚么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莫非不是贬斥法度的愚民政策吗?由此可见言行两端,是为大伪!再者儒家称‘仁者无敌’,可如有昏君,则民痛苦,社稷毁,国度灭。反观法家治国,万事有法可依,王子犯法与百姓同罪,故于国于民,法家至大!”
文自清抱怨地看了老婆一眼,文夫人却只是含笑不语,回身带着两个小婢下去筹办茶点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月洞门,顺着卵石小道往菊苑而来,容锦年昂首,遥遥瞥见一个绿衣女子亭亭立于菊花丛中,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这是乌冬鸪,食肉的鸟,因长得像乌鸦,以是很少有人豢养,夫民气慈救了它,却不知它的习性,再这么下去,只怕虽能治好翅膀,也要活活饿死的。”
文夫人点头轻声道。
裴琅闻言,一甩袍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前面,对明珠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