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将马牵来,你们若想走,便各自散了吧。”轻挥挥手,李令月没再看那些或是哀怜或是害怕的面庞,她转过身,径直入了一间祠堂。

久处深宫的婉儿第一次被人如此的对待,她瞥着这个浪|荡子,内心有着几分不快,但对着那张崇高而又都雅的笑容,这怒意不知为何有些发不出来。淡笑着将那抵在本身下颔的折扇推开,上官婉儿含蓄一笑,道:“朱紫谬赞了。”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闻声侧起了头,恍然见到一个少年打扮的漂亮“公子”,她不免有些惊吓。

“婉儿,我不甘心啊。当初若非我出钱着力,平了韦后,哪有他们父子的现在?现在竟是刚坐稳皇位,就翻脸不认人了。谋反?真是好笑?我李令月若真想反,他李鸦奴4还能有明天?!”她不加粉饰地谩骂两声,而后又合上眸子哀叹起来,“罢了,此次确是我一念之差,妇人之仁了。不幸我的那些孩子,另有你的诗集了。婉儿,等我下去后,再同你道歉吧。”

看着她那吃惊小鹿般的敬爱模样,李令月一时竟生出作弄之意,她俯身瞥着女子,笑道:“诗是好诗。”又拿折扇挑起女子的下颚,轻浮道:“此人嘛,也是个才子。”

“公主,”想起前些日子公主不谨慎坠马,武后临走前的嘱托,小巧忧愁道,“天后嘱托……”

行马至内文学馆,李令月将马交于侍从保护,孤身一人走了出来。

仓促而又残暴的言语,将她心底的安好突破,李令月的唇角有力地勾了勾,她昂首望向那座敷裕的宫殿,轻叹道:“给我备匹马来,我要下山。”

那一笑,醉到了李令月的心间。她恍然忆起上辈子,婉儿同她的最后一面,也是如许笑的,婉儿说:“阿月,待此事停歇,我们便寻个僻静处所,再也不要管朝堂的事了。三郎他幼年气盛,今后定会将火燃到我们身上。”

腰下俄然钻来两条玉臂,不风俗与人这般密切的上官婉儿神采顿时羞红起来。李令月赏识着那抹绯红,身子不由向前倾了倾,她依在婉儿的耳边道:“现在,我们先来感受一下。”

祠堂里仅供着一个牌位――上官婉儿。李令月从沙弥手中接过檀香,在炉内上了三炷香。待沙弥退去,她身上的假装也卸了下来,面对灭亡没有人不会害怕,只是她虽害怕,但心中更多的还是不甘。

头颅有些轻微的刺痛,李令月悄悄展开眸子,入眼的是一片熟谙气象。床帏束带顶上挂着一只香囊,屋舍内摆放高雅,不远处的妆台上还放着两个磨合罗娃娃。

手持香墨,此时的上官婉儿正在作诗,沉浸于创作当中的婉儿最是可儿。李令月望着这纤柔斑斓的背影,心中不免多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她压下内心的彭湃,静肃立在一旁。看着上官婉儿考虑落笔的模样,她又禁不住挑起唇角。待到那一首诗做完,她这才将身子微微底下,装模作样地朗读道:“势如连璧友,心似臭兰人。”

悠悠的一个眼神递来,小巧当即噤了声,乖乖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直到把马迁到门外,望着戴幞头穿男装的公主策马而去,她还是为之怔忪:只不过过了一夜,怎生公主就变了模样了?那样的神态气势,便就是当明天后也不过如此啊。

李令月垂眸瞥了瞥他们,她怎会不晓得本身这一去便不会再返来,可李鸦奴既已做到如此境地,那她再留在这里又有甚么用呢?朝中权势已失,即便活着,也只能如蝼蚁普通谨慎翼翼的苟活。与其那样,她倒不如似个懦夫普通英勇地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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