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俄然闲逛起来,船板之下收回磕到硬物的嘎嘎声。
“堂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一旦你的身份透露,他们便唯有把我们灭口,才是最安然之策。而我顾家,更是担不起这任务。”顾元微说着,视野射向张泉,从未有过的锋利,“张总教头,若你还把我当作是顾家少主,便立即带人分开!”
“呸呸呸,蜜斯,您胡说甚么呢,百无忌讳,百无忌讳。”
“别哭丧了,你家蜜斯我还没死呢。”
如宝一愣之下,仓猝把手缩了归去,豆大的眼泪珠子就滚了下来,“蜜斯,你救了我,不是你,我就......可大夫说,你......你的手差点就废了,要不是为了拉着我,你的伤,也许也不会裂这么大的口儿......呜呜呜......”
顾元微怠倦地翻了个身,忽觉背后有人在盯着她,浓烈的情感,令她警悟地翻身坐了起来。
窗下鳞次栉比的室第楼中,灯火稀少,人们还在熟睡。
“启年,你真的很好,比我设想的更好。”
顾元微略带苍茫地眨了眨眼睛,被她挑选性忘记的灭亡,俄然回到了脑海里,两世的影象糅杂在一起,令她一刹时分不清到底甚么才是实际。
在女人锋利的号令声中,顾元微忽觉后背心一阵锥心之痛,背上一片潮湿,把她真丝的睡袍都粘在了背上。她大睁着眼睛,缓缓转过身,只见那女人一只手僵在半空五指微曲,蕉萃、老态毕现的脸上,沾着点点血渍。
“去死,你给我去死——”
金瑞霖被张泉半扶半架,背光而站。
顾元微与金瑞霖一同站在船舱里头,透过揭开一条缝的船舱门帘,望着追在他们背面黑漆漆的大船,船头挂了一只明灯,照亮了吵嘴相间的匪旗。
张泉虽皱着眉头,身形倒是极稳,可见在这四人中,她的水性是最好的。“看模样,这匪船包容五六十人足足不足。”说着,视野在三人脸上一转,“九皇女与阿大侍卫仿佛都不识水性?”顾元微便不消问了,她在顾府待了近十年,大蜜斯自小身子弱,从不近水,更不消说拍浮了。
耳边水花的声音垂垂减弱,顾元微感觉身材每一处的感知都在垂垂离她远去。
“蜜斯......”一道带着浓浓鼻音的喊声,惊到了顾元微。
“少废话,我不会武,跟着也是累坠。保我堂姐安然,才是重中之重。”顾元微一把推了阿大,把人推出船舱。
张泉如履高山般跳出船舱,一回身又返来了,面色更加凝重,“船家逃了。”
“蜜斯!”如宝忽的钻进了船舱,“船家说了,前头有个小峡口,过后就是个陡坡,我们的船太小了经不起那坡度,要不就是停船,要不就得入水!”如宝抓着顾元微的胳膊,“如何办啊,蜜斯,你也不会水啊。”
可激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她,每次双眼要紧紧阖上的时候,又会蓦地惊醒,大展开来。
“我们在......船上?”被强盗抓了?
玉轮不知何时消逝的,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如宝冲动地抓着顾元微的双肩,一动之下,牵动后背的伤口,顾元微再次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这疼太实在了,“快放手,再晃我要被你疼死了。”
“蜜斯!蜜斯,你终究醒了,蜜斯!”
她撑下落地窗玻璃的手,跟着她身子的下落缓缓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