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白嬷嬷惊惧交集。
在内心将顾氏记了一笔以后,傅锦仪面色如常,只是抬眼悄悄扫过正忙着应酬来宾的谢氏。
白嬷嬷只是奉老夫人的号令照顾傅锦仪,却没想到这许郎中的态度倒有些意义了。她诚恳答复道:“不过吃了一碗血燕,想着八女人身子弱,吃点大补的东西也无妨事……”
许郎中就摆手道:“都说了不是大病,你们不必忧愁。”说着从药箱里拿出纸笔,一面思考着写下几味药,一面解释道:“不过是长年不出门,致负气血两亏、脾胃不良罢了。只是女人还未成人,小小年纪不好生保养,不免有肺热的弊端。这病若不及时医治,再等两年,可就成了哮喘了!”
“八丫头,用饭的时候要用心,别动不动就呛着了!”谢氏转首看着傅锦仪,眉头微蹙。
谢氏脸孔慈和,傅锦仪瞧在内心,暗自嘲笑。
“那这病可好治?”白嬷嬷失职尽责地扣问许郎中。
“八女人,您有肺热的弊端,我们畴前如何不晓得呢?”白嬷嬷忍不住问她。
说着亲身给傅老夫人手边上的酒樽倒满了桂花酒。
清甜软糯的血燕,几近入口即化,带着一丝甜腻的鲜美钻入她的喉咙。傅锦仪悄悄地含笑,再次舀了一口。
畴前她是嫡长女,有老夫人的宠嬖,府里高低谁不阿谀?这个二婶娘也向来对她慈爱。只是现在换了个身份,二婶娘还能卖她一小我情……
因为被嫡母指责,傅锦仪仿佛更严峻了。她仓猝端起手边上的茶盏喝了两口,却压不下心口那股子劲,竟咳得更短长了。
谢氏对此有些愣神。
话说,这傅锦仪固然是府里最不起眼的庶女,但好歹也是傅大爷的骨肉。她病了这么多年,谢氏不闻不问,这本身就是她身为嫡母的渎职。
“好了好了,大嫂,您也快用饭吧。”这个时候,竟是那二太太顾氏再次开口了。她仿佛是成心为傅锦仪摆脱,笑着朝世人道:“本日是三女人大喜的日子,我们喝酒,喝酒!”
傅锦仪灵巧地躺在榻上,面色堪堪透出几分红润。去而复返的白嬷嬷瞧着她温馨的模样,忍不住叹一口气。
她这会儿终究不咳嗽了,一张小脸却更加惨白。幸亏傅老夫人亲身命令请郎中,这许郎中来的也快。白嬷嬷领着几个婆子将她抬进阁房,拢了帘子,外头一个四五十岁高低、身量肥胖的郎中就被人领出去了。
真不愧是使了手腕爬上父亲正室的位子、又步步为营将全部傅家支出囊中的谢氏啊!寥寥数语,既经心极力地体贴了傅锦仪这个庶女,又指出傅锦仪年幼不懂事,因为喝不下苦药汁子,才导致病情几次、久不病愈的。
相反,方才被武安侯府迎走的三女人傅妙仪,现在正式成为侯夫人了……大师对此都羡慕不已,这傅家也是命好,大女人出了丑事,三女人倒出息了。
“这是血燕?母亲给我的?”傅锦仪赶紧站起来,满面喜不自胜:“我就晓得母亲最疼我了……”说着赶紧跪地朝着谢氏磕了一个头。
来宾们一时都端起酒杯来,几位年青的妇人笑着相互敬酒,氛围又热烈起来。
清脆的咳嗽声回荡在厅堂里的每一个角落。
细究下去,白嬷嬷的心都沉了。
许郎中却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弊端保养起来是轻易,只是……贵府常日里也该把稳些。我且问一句,方才这位女人是吃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