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这里,既是大行天子的末路,也是新君的起点。
那问话的人先是脸上一白,随即摇摇坠坠地倒下去,不省人事。
赵太后是在前去重华宫的巷子上,俄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想到,有甚么首要的事情、首要的人,仿佛被她忽视了。
她想起来,傅锦仪在多次拜见她、要求她站出来当众支撑徐策时,曾对她说过一句话。
她做太后多年,却非常忌讳擢拔娘家的亲眷,并警告亲眷阔别上层的争斗、悄无声地过自家的小日子,岂不比那些烈火烹油的望族要舒坦。到了本日地步,她那哑忍了几十年的娘家终究晓得戴德她的贤明。比起全族屠灭的陈家和撤职查办的徐家,他们赵家何其荣幸;比起被徐策折磨地半死不活的徐太后,她这个赵太后还活得安闲闲适,又是如何的福分。
赵太后本是个极聪明显白的人,只可惜当时候她的内心充满着躁动,难以安静下来去思虑。她好歹是李氏皇族的媳妇,现在却要做叛变婆家的事情,本就让民气里难受。可如果不做,不但她会死,她的娘家也要一块儿陪葬。
以是她到这儿来了。她走上高台,浅笑看着傅锦仪,颁下了对方等待了多时的懿旨。
赵太后奇道:“你既晓得没法夺回皇位,却又有甚么筹算呢?”
想来如许的人,才是李沣真正的死士。林小将军和林家全族,虽为李沣做事,却毕竟是平常臣子。到了存亡关头,还不晓得要如何呢!
那是除夕前的五日。她睡到日上三竿,坐在床头上懒懒地叮咛人去端一碗鲍鱼羹来吃,当端着羹汤的内监近前时,她愣住了。
但是世事难料,她坐在破败的神龛里闭目养神时,听到了前朝混乱的嘶喊和刀剑相击的碰撞声。她晓得,又出事了。
上头赵太后轻松笑道:“恰是。”
傅锦仪说,我会动用最本事的暗卫庇护您,但您也必然要谨慎,或许会有很多的人想要在这个时候暗害您。
李沣笑中带泪地对她磕了三个头,道:“孙儿走到明天这一步,自知有力回天,倒也不是求皇祖母帮着孙儿争辉皇位的。”他不是不想,是明白赵太后没这个本事!
李沣要说的话说完了,便退下了。再一次听到李沣的动静时,是五日以后,圣上驾崩的云板传来。
赵太后金口玉言下旨,本来拥堵不堪的殿堂中,沉寂地能闻针落地。不管怀着甚么样心机的人,此时都悄悄凝睇着赵太后沟壑纵横的脸颊,怔怔入迷。只是很快,堂前有三声擂鼓,响彻天涯。
傅锦仪扭头去看那问话的人,倒是笑了――竟不是林小将军,是一个生面孔呢。
赵太后没有孤负李沣的要求,她按着李沣所说,在被带到重华宫以后对宫女们叮咛道:“气候太冷,将这床上的幔子都放下来,我要歇一会儿。”那些被傅锦仪分拨过来特地奉侍她的宫人们倒不起疑,照做以后,各自围拢在床帐两侧。他们觉得,只要他们守在这儿,赵太后就不会出任何岔子;只是等再次翻开床幔时,他们看到的只要一名老妪冰冷的尸身。
赵太后浅笑着受了,道:“新君还在前头吧?哀家的旨意传出去,前头那些乱子,也该平复了。来人,请了新君一同进重华宫,行大礼罢!”
赵太后被他眼睛里的阴狠吓了一跳,再要诘问,李沣却杜口不谈了。最后时候不早,李沣悄声退下,临走时奉告她:“五日以后是除夕,怕是孙儿的死期也是那日了。儿臣一死,徐策必然会请您至重华宫主持大局,到时候,您只需求帮孙儿一丁点的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