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元见了父母,见礼而立。看着儿子老成的模样,赵秀才呵呵一乐,说道:“吾儿不必拘礼,本日有一事与你分辩。我赵家本本籍山东荷泽,世代书香,你祖父辈仅乡试得中者便稀有人,我亦早中秀才,只因那年大水灭门,我流落于此,也淡了科考之心,只愿百口安乐,不求繁华要达。但我观你实在是读书种子,若只在农家终老,可惜了你的资质,毕竟还是要了局招考方是读书人的正路,仲春即到,县学里童试你若插手必能得中,若能入庠,既可得大孔教诲,强似在我这里闭门造车,又可得些廪膳,补助家用一二,你母亲也少些劳累,吾儿意下如何?”赵坤元听罢点头应诺:“全凭父亲安排,我只多加勤奋便是。”赵秀才非常对劲儿子的和顺,又叮嘱了几句,各自安息不提。
过了十数日,快到县试之期,一大早百口早夙起家,祭拜了先人牌位,又用毕早餐,行李用物早就清算安妥,查抄数遍无有遗漏,赵秀才又叮咛了娘子几句,父子二人便出门而去。从蒋家庄到句容县城约有六十里路,没有车马,只靠步行,再加赵秀才体弱,渐渐走来,总得要四五个时候方可到县城。二人一起前行,筹算入夜之前能到城内安息,何如天有不测风云,才走了十几里的山路,便下起了大雨,不远之处便是三茅峰,摆布也无什人家,父子只能先寻个避雨之处。可巧看路边有一小庙,只一四柱三间的硬山顶的大殿,殿门上匾额只几个大字,金漆早就脱落,不大辩白出甚么来。父子二人也不管那么多,进入殿内避雨,赵秀才希冀这只是一阵云头上的过路雨,下完以后父子还能赶路,可惜盼来盼去也不见雨势变小,若回家安息,还要再走十几里的转头路,冒雨往前也不是良策,思来想来只好今晚先在破庙安息了!这破庙泥塑早就残破,所余无几,只中间供台上有一尊武将打扮的泥塑,虽已绘彩剥落,仍可见面子峥嵘,派头不凡,手持的兵器已然不在,空端着持剑的姿势。二人也未有游移,幸亏干粮铺盖俱都齐备,草草用罢午餐,简朴小憩半晌,又在赵秀才的催促下,赵坤元将时文选集、四书章句翻出,由父亲抽考了几篇,直到入夜雨才渐止。庙里黑灯瞎火,赵秀才又舍不得费蜡,便凌晨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