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哄然大笑。郭嵩焘却感觉内心塞了一团烂絮似的一阵难受,拿着国耻开打趣,这些人太偶然肝。偏转脸看时,阿谁接办本的门政戈什哈闲逛着从签押房踱出来,忙回身出来,迎上去问道:“我的抄本经历递上去了没有?”
“现在另有甚么海防夷防?洋人占了香港又在九龙闹新界,只要不进广州城,屁防也没有!”茂名县令黄克家甚是滑稽,一脸怪笑说道,“叫得急,我们都是日夜兼程来的,来了又这么等着!你问别的县令,他们在广州都有宅子,这里留个长随探听着,在家候着几时开会几时来。我们没这份产业,总督衙门开会有分例的,包吃包住也是安闲!”瘦子岑春笑道:“大帅有他白叟家的章程,以稳定应万变。见了洋务叫十三行去,有了匪患寻徐广缙军门,其他只要完粮征税,一罐蝎子――一盖不问。”
郭嵩焘赶到总督衙门的时候,已是申正时牌,广州人已经用了新词儿,叫“下午四点钟”。门房厅里还等着五六个县令,他官阶高人又生,大师本来一处谈笑打浑,见他出去,便都收口儿正襟端坐,吸溜着嘴儿吃茶不言语。郭嵩焘也觉无话搭讪,向门房递了抄本名刺便坐在一边闭目深思。谁知一等就是半个钟头,连个回据都没有。郭嵩焘嘬了一下嘴唇,叫过倒茶的衙役问道:“叶制台在见甚么客,这么久的?”
“老爷您吉利!实在是客人说了,如果丢失了一点半点,就要小的人头呢!王小六,”那男人赶紧叫过边上的一个伴当,想从速把这个大老爷送走,“从速地,把大老爷的施礼送到船埠外去,一个咸丰银元!”这个价倒是咬的死死的。
说话间一其中年人又从舱中跨出来,年纪只在四十岁高低,描述清癯,个子也不高,头戴一顶黑缎六合一统瓜皮帽,玄色巴图鲁背心套着一袭灰府绸夹袍。他只扫了岸上世人一眼,叮咛道:“不要争价,快着点,下午我还要进城衙门里去。”便不再理睬,站在船头了望北江景色。老苍头便问:“你们要多少?”
“好吧,给他这个价吧。”郭嵩焘瞧了一眼那些箱子,“别迟误了进城。”
“大人是新来的吧?”靠玻璃窗坐着的一个瘦子,穿戴补子,袖子捋得老高,端着茶碗笑道:“累了就院里遛达遛达,里头有炕还能睡,我们在这等了四天了,您才等这么一会儿.急甚么呢?”
郭嵩焘只好耐着性子再等。又过一刻,还是没个动静,不由得心头烦躁,自言自语道:“就是到北京见军机大臣,见亲王贝勒贝子,也没这么难等,如何会有这么个等法儿?”
“胡说!”老苍头笑骂道,“老子走三十年船埠,哪有这个价?给你们二两,便宜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