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是他!”
他走近了,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才发明那撑伞的并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个青年。只是那青年嘴唇毫无赤色,仿佛已经在雨里驰驱一夜。
“是……是他,是他,果然是他!藏青妖道林云深返来了!”
他本日起的太早了,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恰是让人贪睡的气候,很多人家都还大门紧闭。他喊了两声,一阵风吹过来,不晓得是谁家院子里冒出墙头的一枝秋海棠摇摇摆曳,滴下很多雨水来,正滴到他的脖颈里。他忙伸手擦了一把,扭头却看到一个女子,披头披发,撑着伞坐在路边。
这些玄门后辈想必已经在外头寻了一夜。
只见远处山林里俄然群鸟飞起,那树梢晃闲逛荡,俄然一只白头灰身的巨鸟展翅而出,只往这边飞来。世人惶恐逃窜,有人乃至被羽翼带的风给刮倒在地。那巨鸟叫声骇人,身材微微一倾斜,青年一跃而上,虽是笑着,因那眼睛赤红,衬着凄艳衣裳,叫人不寒而栗。世人从地上爬起来,有人大喊:
卖花郎指了指那条深巷,吓得几近不能言语。
林云深有其母仙颜,面貌清艳绝伦,且资质聪慧,很快便修为有成,但传言他生来带煞,脾气乖戾,残暴不仁,常以行侠仗义为名,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人。他修习阴山术,是以为王谢朴重所不容,各派后辈均上门讨伐,却都非死即伤。林云深是以成玄门之祸,乃至于最后闹的民气惶惑,最后朝廷命令猎杀他。因猎杀令中有“修仙后辈,淫祀神鬼,修习巫术,是为妖道”之句,而林云深自称藏青道人,故交们便以藏青妖道来称呼他。
卖花郎晓得,这些人出来,是为寻一个妖道。
天气暗沉下来,刚暴露的曙色转眼便被乌云粉饰,天阴沉地仿佛要塌下来普通。他们到了那条深巷,正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白袍的清癯青年,赤脚披发,正在奔逃。领头的那人从地上拾起一枝花,以指做法便掷了出去,那枝花看似轻巧,力道却不小,直接把那人的纸伞打落到地上,那人猛地转头,长发几近遮面,却遮不住他血红双眼,神采骇人。
妖道重临,天下必将大乱。世人皆面如土色,看着那青年乘着一只巨鸟,超出屋檐丛林,飞往薄雾深处去了。
“莫非是妖道林云深?”
且说某朝某年,因朝廷尚道,以是修仙练道之术流行,修仙后辈遍及天下。但道政不分,朝堂之上怪力乱神,也滋长出很多骇人巫案,内里有一人名林知茂者,卷入宫廷巫案,奔逃中被长洲派掌门韩密所击杀,留其妻窈娘,其子云深。这窈娘是个美人,生得娇媚和顺,为韩密所喜,窈娘是以带子入韩家为妾。韩密有妻卢氏,悍妒。窈娘为子计,送其入山中,拜在九幽道人门下。十八岁被逐出师门,回到韩家,然其母已亡,传为卢氏所妒杀。林云深以巫术虐杀韩氏佳耦,遁入山林,成为巫觋。
那卖花郎撒腿就跑,大呼着一向跑到大街上,他仓猝追上那些还未走远的玄门后辈,大喊道:“妖怪,有妖怪!”
不过这都是传言,那妖道究竟如何,他也没有见过。玄月九是逢凶之日,他出门的时候,老婆特地在他臂上系了茱萸囊。那茱萸的气味满盈在桂花的香味中,卖花郎进了一条深巷,喊道:“卖桂花嘞,卖桂花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