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行辕没几天,被烟熏过的喉咙快规复了,她又偷偷去熏过一次,眼下嗓音比之前更粗哑几分。
云菀沁站在隔断帘外等了会,内里男人仍旧伏案不动,便在内里将热水倒进了铜盆,兑凉了一些,又拿了洁净棉帕子,轻手重脚地绕过梁柱,从背后端出来。
男人听得倒吸冷气,却仍踌躇:“我们后半夜偷袭,加上庆儿女人带路,如何会不成?就算我归去说了,吕八大哥恐怕也不会就此罢休。”
男人手臂一伸,将那扎信扒了返来,语气颇是疲累:“不但凶暴,还啰嗦得要命。”
几个婢子本来就是开打趣罢了,不过是见庆儿现在受主子的抬爱,拍她的马屁,笑着说了一阵子,就各忙各的去了。
世人哈哈笑了起来。
烛火中,男人坐在书案后,剪影落在素色窗格间的窗纸上。
只差一刻她想要戳穿身份,终究还是吸了口气,掐住掌心,忍了下来。
他仍旧昂首盯住纸面,笔酣墨饱,写几笔,又停下来看着,看着看着,末端,唇角微微一翘,笑意伸展。
室内重新温馨下来。
少女穿戴件芦花夹层袄子,衣裳滚边处还破了几个小洞,整件衣服刚好裹在瘦肥大小的身子上,没有一点儿充裕,看起来极薄弱,压根挡不住晏阳眼下的气候。
云菀沁没来得及闪身,赶紧掰他手腕,咳着嘲笑:“奴婢只是见王爷太当真,不敢打搅,甚么、都没、没看到——”
伴着这一笑,矗立鼻梁上飞上一抹可疑的红色。
夏侯世廷没想到她这双眼利索得很,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神采一紧,目似寒星,望她一眼。
归去下人房间的路上,她路过一处伙房,只见火线有一行人肩上抗着些蔬菜收支帐子,个个穿戴粗布衣衫,百姓模样,不像是行辕里的官兵和同一着装的下人,不觉一疑,倒是可贵放外人出去,脚步一缓,顺口喊了一声劈面而过的巡守兵士:“小哥,他们不是行辕里的人吧,咱这儿不是管得严,不让外人出去的么?”
她将一沓信函还回桌上:“这个,还是您自个儿交给娘娘吧。”
这些蘸满私心的字句,满是他和她之间的闺帷秘语,他不肯意叫别人看到,宁肯先写下来,待回京再全都给她。
云菀沁转过甚笑笑:“多谢王爷了!”扒起帘子分开了。
字如其人,无波无澜,却藏腹中春秋。
夏侯世廷鼻下有些似曾了解的芳香,是女子与生俱来的固有体香,发自肌肤,环抱身材,任何胭脂水粉或者油烟风尘都袒护不住的。
云菀沁点点头,与那兵士擦身而过,正要走过伙房,只见送菜的农户中有个穿褐色短袄的男人,抗着一筐子明白菜,朝本身望过来,使了个眼色。
男人神采飕然收紧,退后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已经有几分激愤:“庆儿女人这是甚么意义?难不成你投了官贼,叛变了我们?”
“你傻啊!女子更好办,带归去今后院一塞,做老婆呗!”年青婢子生性活泼,口无遮难,又是关上门闲磕牙,甚么都敢说。
这些信,她一封都充公到,因为他晓得皇子从处所送去都城的信函,不管公私,内容会被多人盘问。
可一旦揭穿身份,她就绝对会与这件事斩断了干系,——他是毫不成能再让她与黄巾党的人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