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子的事,也不是他做主子的能摆布的,家里另有人等着便也跟着归去了。
钱云就在这般冷如寒霜的府中活了整整十六年。
六皇子出去时,她忍不住昂首看了一眼,只见来人身形颀长,略显肥胖,一袭玄色绣金斑纹的袍子着身,面如寒冬冷月,目若深海浮光,气质冷厉拒人千里以外。倒是让人面前一亮的好边幅,刚毅俊挺的五官,表面棱角清楚,薄唇微抿,那股傲视天下的气度让她唏嘘不已。
罗管家方才就在门外,天然听到了她的话,还是忍不住开口:“蜜斯早该如此,小事上顺着他,以往作为只会让如姨娘对劲,外人眼中只当钱秀蜜斯才是钱府真正的大蜜斯,亏了您的身份。”
钱浩是晋州最富学问之人,才名与风骚并肩远扬。十三年前为纳伶人做妾不吝与钱老太爷反目,一时晋州流言四起,更将他与如姨娘的情义描述的绘声绘色,若不是少夫人蒋氏出面应了此事才停歇。若再闹下去,钱浩必会被钱老太爷撵削发门。有了知心的如姨娘,钱浩眼里再无蒋氏半分,若不是有妾不成抬为妻的律法拦着,蒋氏一死钱浩就会将如姨娘扶正。
如果之前她准会说两句让如姨娘不痛快的话,现在想了想连本身都感觉无趣,早已不是毛头孩子了。阿谁女人算甚么?不过是凭借着钱家做小恶罢了,不敷为惧,今后渐渐清算。老太太和父亲惦记的不过是祖父留给她的大半田产和铺子,她得吊足胃口,让他们想而不得才行。
银月光辉在她的眉间渡了层寒光,更显得她面庞如画,清丽淡雅,她低低笑出声来:“管家说的是,只是我对他已经没甚么希冀,我娘因为他才没了性命,除了恨与抱怨,我不屑他那点心疼。钱秀奇怪的东西,我弃若敝履。平婶迩来可好?我得空了便找她说话去。”得了答话,钱云大步往回走。
第二天六皇子便登门了,钱浩带着全府高低的人跪了一地迎拜朱紫。与皇权相隔甚远的晋州人来讲,皇子无疑是最高贵的人,而跟着伏在地上的神采淡然的钱云却晓得,六皇子不过是个被踢出皇宫,最无用的废人罢了。皇权、帝位,与他来讲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的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