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楚沉的好父亲,景朝的好帝王。
他给北胡人画了一张大饼,又转头将饼收进了本身的灶台,这些首级的贪婪和胡王痛失爱子的悲忿,都充足让景朝吃一壶了。
卫鹤鸣瞧着楚凤歌颊侧垂落的发丝,终究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功亏一篑,殿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这些年来小范围的骚扰争战到还算撑得住,但那里撑得住真正的比年战役呢?
“若这动静是真的……”卫鹤鸣哑声说。“殿下,或许是楚沉,也或许是另有其人。”
卫鹤鸣轻哼了一声:“如何会。”
如果运气好,北胡没有杀了他们两个,恐怕那位传旨的使者达到北胡之日,就是楚凤歌丧命之时。
卫家除了他已在朝中无人,而与他交好的贺岚等人还只是初露头角,媾和大事,又如何插得上话?
届时景朝再摆出一副宽恕友爱的姿势来,既往不咎,说不准还真的能够持续和谈。
卫鹤鸣剩下的话就都塞回了喉咙。
卫鹤鸣为媾和一事废了多少心力,他又如何会不晓得呢?
卫鹤鸣一愣:“你从哪得的动静?”
卫鹤鸣蹙着眉几次考虑,却如何也不敢翻开那毡帘去问个清楚。
楚凤歌的目光却专注在他一小我身上。
而卫鹤鸣要比黄掌柜想的更深一层,他同胡王构和买卖,本就是有宋漪的性命在里头。
一盆冷水重新顶浇到脚底。
白日里就不该说了心悦便逃之夭夭的,可天晓得他是如何想的,说了那话以后,仿佛每一寸氛围里都带着烫人的温度,将他灼的脑筋发热,喘气不得、也久留不得。
黄掌柜心中生疑,便诘问了几句,不想却获得如许一个动静,再三衡量,虽不明白其中盘曲,却也前来将此事奉告卫鹤鸣。
黄掌柜顾不得两情面状,抬高了嗓音道:“二位……我兄弟几人方才得了动静,说是都城那边得了信,和谈一事临时搁置,正遣人来召卫大人回京。”
卫鹤鸣实在不知如何说好,踌躇了半晌,才将这些奉告了楚凤歌,却又安抚道:“只不过是我猜想,让你心底有个数,也一定是准的……”
两人面面相觑,神采都非常凝重,谁也不知为何天子会在此时俄然放弃了和谈,乃至想要同北胡开战。
卫鹤鸣神采更沉:“这动静可靠?”
楚凤歌沉默不语。
贩子之间的闲谈少不得提到京师和官府,提到北胡时那商队头领再三感喟,说做过这笔买卖便不得不歇段日子,另餬口路了。
和谈到一半,只差一步之遥,景朝却俄然忏悔,这岂不是戏耍这些草原上的首级们?
话音未落,却被楚凤歌含住了嘴唇。
卫鹤鸣顷刻便冷了下来:“黄掌柜?”
是因为楚凤歌。
“宋家?”黄掌柜一愣,不知卫鹤鸣问的是哪个宋家。
卫鹤鸣苦笑一声,他早该晓得,天子如何会如许等闲就准奏了他的和谈,又如何会让楚凤歌以王爷之尊一起护送。
有些恍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现在你因我功亏一篑,可还心悦我么?会不会悔怨了?”
酒徒之意不在酒,天子底子就是想让楚凤歌死在北胡,再将岭北的兵权收回。
比及使者来了,卫鹤鸣只怕凶多吉少。
前功尽弃。
就算是将楚凤歌留在京师,他一个领兵的王爷,敢插手这等事只怕要被群臣攻讦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