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窗外是隆隆的雷声，稠浊着树叶在风中震颤的沙沙声，雨水敲打房檐窗棂时的噼啪声分外清楚。时不时有一道白芒扯破天空，透过窗纱，盖过烛火的光芒，映得全部室内亮如白天。
“你笑甚么？”卫鹤鸣几近瞧见那笑就抵挡不住。
卫鹤鸣又瞧见了那书中夹着一本《雪剑霜刀》，忍不住一笑，郑而终之地塞到础润的手中：“这本你可帮少爷我藏好了，那些都为了讨爹高兴给扔了，我可就这一棵独苗了。”
础润是跟了卫鹤鸣很多年的，没颠末多少风波，常日里也就帮着提个箱笼清算些书册，做过最重的活计也就是驱车和搬书。是以瞧着他常日里不声不响、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可心肠倒是软的很。
卫鹤鸣的目光一暖，敲了他头一下：“少爷我又不是回不来了，你这般模样何为？”
础润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他指的还是先前错怪楚凤歌一事。
他刹时晃了晃神，随机像手心被灼烧普通地抽了返来，只剩下那意犹未尽似的笑。
楚凤歌笑得更高兴了：“你就是悔怨也晚了，谁让你招惹的是我呢。”
楚凤歌听了半晌，见那傻小子出去了，才抬眼道：“你倒是会哄孩子。”
他再也不想反复一次宿世数年之久的战役，见到那些大好儿郎葬身荒漠无人收骨了。
卫鹤鸣想不明白。
卫鹤鸣一惊，忙冲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挨到楚凤歌身边低低感喟：“总不成让他提心吊胆地等我返来吧。”
说甚么两军交兵不斩来使，若北胡当真同他们讲究这些端方，边陲便也不会白骨遍野了。
楚凤歌杀人如麻，可边陲终究安稳承平了这些年。
卫鹤鸣对着楚凤歌瞧了又瞧，终究还是道：“我晓得旧事再提未免煞风景，只是楚沉先时同我说，北胡传讯来构和一事是假，只怕此去凶恶，我实在不想留下甚么遗憾……殿下，抱愧。”
哪怕当初慷慨激昂如楚沉，不还是是民气易变，时过境迁？
外头的雨还鄙人，便更显出房间里的几缕暖意来了。
础润将书包上油纸揣在怀里，脸还是木的，说话却带了鼻音：“我给少爷买新的。”
楚凤歌浅浅一笑：“好，来日我们渐渐说。”
楚凤歌神采中溢出一丝自嘲来：“你想的本没有错，我本就是工于心计之人。”
卫鹤鸣却有些忍不住：“殿下何必妄自陋劣？殿下并非大义凛然之人，我晓得，可此时无人出使北胡，殿下愿脱手互助，便已经充足了。这世上大道千千万万种，谁说只要这一条家国天下才通获得头呢？”
础润这才真的抱怨出了声：“满朝文武不去出头，偏少爷去出这个头，我还答允了老爷蜜斯要看好少爷的，这下好了，将少爷看到北胡去了，还不准我跟去。传闻那的蛮子都是吃人肉喝人血长大的，如果、如果少爷你……”础润越说越难过，竟当真抽泣了一声。
卫鹤鸣温声安抚：“北胡那里就那样可骇了，北胡人也是人，又不是怪物，哪有吃人的事理？都是旁人编来利用小童的。不带你去是怕这京中无人看管看顾，我是去做使臣的，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就算是不成，也最多是被遣返返来，丢个大脸罢了。两军交兵不斩来使，那里就像你说的那样凶恶了？”
楚凤歌心中毫无善念，却情愿放下都城的权势豆割，冒着天大的风险同他跑去北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