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十五年前被人下药,与身无寸缕的长公主身相拥而眠之时起;
看着她明丽的笑容,郭准只觉心头更加刺痛,侧首看向一旁的花圃,面色在一刹时竟变得有些凄厉。
或者不如说,早该认命。
终究。
他实在早就该风俗了。
跟着这一声唤,几名面相呆板、年事一样不小的寺人,也接踵而来,齐齐屈身施礼。
朝阳院落第凡主子,包含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最年青的,那年纪也在四十以上,别的,长相无一例外埠丑。
“呼”,长剑在空中闪过一道寒光,缓慢斩下,复又提起,旋即再度劈下、提起,再第三次劈下、第四次、第五次……
郭媛此时刚好昂首,将他的神情看了个正着。
很快地,汗水渗入他的满身,发髻亦随之散落,本来修洁的袍袖,也被这倾尽尽力的行动弄得皱巴巴地,再不复之前的温雅与清润。
郭准并不晓得女儿神情间的窜改。
在这樊笼普通密不通风的闷热房间里,在这腾挪不到十尺的方寸之间。
倒是,笑而无声。
“阿娇喜好么?”郭准将扇子朝前一展,语声温润,然眼中的情感却已经归于平平。
她的眼睛只盯着那扇子,整张脸似是都在发光:“父亲,这扇子……”
郭准抬手扯开衣领,只感觉胸口正一阵阵地发闷,闷得他透不过气。
长公主是凤,是沐彩霞而来的朝阳,那么,他应当便是这梧桐了罢。
没有豪情、也没有思惟,纵使能说能动,纵使繁华繁华,却永久只能立在原地,转动不得。
站在院门口,望着匾额上那萧洒超脱的“朝阳”二字,郭准的面上,划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但是,他却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了本身的运气。
那些幼年时吟风弄月、对酒长歌的日子,才真恰是一场春秋大梦。现在梦醒,他才蓦地发觉,那些将梦为真的日子,既笨拙、又好笑。
郭准的视野扫过她,面上涌起些许讽刺,复又敏捷消弥。
他在园中又单独散了会儿步,直到身上衣裳都被汗水湿得秀了,这才回到了与长公主所居的院子。
郭准暖和地挥了挥手,免了世人的礼,便被他们围跟着,踏入了正房。
“嗯,那女儿便去啦。”郭媛灵巧地说道,扬了扬扇子,又笑道:“父亲也别总在日头下晒着,把稳中了暑气。”
一棵木头罢了。
“爷,可要沐浴?”身边传来了沙哑而殷勤的语声,倒是那管着外务的中年寺人在问话。
郭准挖苦地勾起了唇角,好久好久,未曾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