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公孙!这些人怕是寻错了处所,当向王后禀明啊!”
看着那人淡然神采,石淳终是躬身,佩服在地。
身后田恒道:“名‘萑’。‘蒹’长成后名‘萑’,‘葭’长成后名‘苇’。”
楚王山陵崩,定要告丧诸国。现在才是诸质子返国的最好机会。像那宋大夫华元,已走通门路,即将归宋。而他们却被囚在楚地,不知何时能归。
很快,数支车队分开了郢都,向着诸国而去。谥号为“庄”的一代雄主,已然身故。这动静也会跟着快马传遍天下,引得本就狼籍的诸侯各国,复兴汹汹波澜。
楚王崩, 楚宫将换新主,数不清的公族驰驱, 重臣更迭。一团浑沌中, 只极少数人晓得, 内宫还产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私逃之事。王后起火,降罪瞳师,并派兵马四周搜索, 只为一人。
身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但是很快,这些都被他抛在脑后,郑黑肱只是略带歉意的对密姬道:“吾等怕要再过些日子,方能归郑了。”
也不管仍在搜索的兵士,郑黑肱回身回房,一道娇柔身影立即迎了上来。
那和扎眼神,的确能让男人胸中豪气顿生。但是郑黑肱忆起的,倒是一双更加清冷,更加透辟的眼眸。只是那双眼的仆人,怕是此生再也不能相见。
石淳一噎,好悬没背过气去:“公孙,此事非同小可,怎能坐视别人谗谄?”
这是她为蒹葭寻的归处。
石淳说不出话了,以往温文尔雅的公孙,竟然暴露这等神采,倒有几分炊主的气势了。如果当初在郑国时,他能如此果断,说不好也不会被派到楚国为质。
这恭敬姿势,别说是樊姬,殿上楚国重臣,也都点头。有了这一重重的承诺,宋国当不会背盟。当然,真正掌控诸国民气的,还当是大楚雄兵!
而巫瞳为个小小巫医欺瞒王后,祸乱宫廷,实在大逆不道。王后寻到那巫苓,也不过杀了泄愤,哪会听她胡言?倒是助巫苓出宫的,一定只要巫瞳一个,与其追着那巫医不放,还不如防备身后之人。
勉强撑身,楚子苓站了起来,望向足边新起的坟茔。没有墓碑,没有祭品,坟上只培了些花草,想来明岁春至,这里会和其他处所一样,长出青青野草,美丽花朵,融入这一片郊野当中。
看着这即将返宋的质子,樊姬诚心道:“还望右师返国,奉告宋公,楚宋之盟仍旧也。”
“真是未曾推测……”屈巫也有几分感慨。谁曾想,那巫瞳竟有如此胆量,趁着大王驾崩,内宫大乱时,放走了本该成为殉葬祭品的巫苓。王之瞳师也敢如此, 怎能不让王后起火?
“能在王宫中杀人出逃, 谁还会信她?何况戋戋传闻, 本事我何?又有那个会信?”屈巫挑眉反问。
长叹一声,石淳毕竟道:“只是如此,公孙怕难归郑了。”
石淳急的头发都白了,巫苓不是早就入宫了?并且还是公子侧保举,又跟他们有甚干系?都怪公孙一时心软,中了田恒的狡计!之前派人入宫劝说巫苓,没过两日,巫苓便遣走郑府送去的仆妇,趁乱出逃,真让他们百口莫辩……
“公孙,不如去寻许大夫……”
这里是云梦泽分支的一片水域,连缀十数里的湖泊,澄彻如镜,丰美娟秀。岸边有杨柳依依,耳畔有鸟雀轻鸣,偶尔还能看到大鱼自水中腾踊而起。哪怕春季萧瑟,也有望不到边的芦花蓬茸,随风悄悄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