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兄,好久不见。”他遥遥冲田恒拱了拱手,开口道,“家主得知大巫在此,特来相迎。”
林止望了那半掩的车厢一眼,恭敬道:“林某乃荡氏门下,当初若非家主,吾兄妹二人怕是再就弃尸荒漠了。这等大恩,自当舍命相报。”
“自是见过,那鱼名……鲲。大者十余丈,腾空之时,可敝天日,落水之时,巨浪翻滚……”
“出甚么事了?但是碰到了毒蛇?”楚子苓见两人出来,开口问道。
田恒扔下了手中草枝,唇角一挑:“出逃亦需机会,我自有安排。现在只问,你愿跟我走吗?”
简简朴单一问, 却问在了楚子苓心神摆荡的时候, 她浑身一颤,蓦地转头, 入目标那双眼,却没有切磋和疑问, 似在问一个已经晓得了答案的题目。
这陌生又险恶的天下中,若另有人可托,怕也只要面前此人了。他不言明,必有不说的来由。楚子苓信他,又何必多问?
朝霞似火,映得山林尽赤,马儿轻巧,未几时就把霞光抛在身后,火线就是他们居住的小院,似已能看到炊烟,但是当马车飞奔,到了院前时,斜刺里俄然冲出了三辆战车,百来兵士,一个个持戈举刀,把他们团团围住。
为他医治萍踪,为他mm诊治心疾,换来的倒是叛变和阴害,任是田恒,也要问上一声。
那些登上高位, 用所知所学救治世人的动机,她曾想过。但是她没想到, 只“攀登”这个过程, 就要踏过枯骨无数。权力的王座又岂是白璧得空?若本身冷视性命,踩踏无辜, 那么坐上宝座的会是谁呢?知己尚存的“自我”,还是另一个仁善些的“仆从主”?
“哪来的长角蛇儿?!”那少年听的天灵盖都快炸了,恨不得一掌在这蠢货脸上。
一声令下,几辆战车奔驰了起来,持弓的车左,执戟的车右,同时举起了手中兵刃,驷马飞奔,如同横冲直撞的猛兽,向他们扑来。
前面跟着的少年则跟长了一身跳蚤也似,苦着脸挠来挠去:“我觉得是个长角的蛇儿,哪知是漆桶……”
一句话掷地有声,就见面前的人群分离,走出了一人,一个熟人。还是面貌漂亮,身姿矗立,但那人脸上,没了整日挂着的温暖笑容,不再油滑油滑,到显出了几分冷峻,不是之前失落的林止,又是阿谁?
见田恒不答,林止轻叹一声,冲着车厢深深一揖:“大巫莫慌,家主只是看不惯华元弄权,并不想伤了大巫。等回到商丘,必好生扶养,不逊宫中。”
除了鲲,她还晓得的很多生物,只是听在这个期间的少年耳中,怕都像山海经中的怪物吧?但是楚子苓并不介怀,这超越千百年的认知,除了当作故事,说给小儿,另有谁会谛听?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楚子苓心中生出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欣然。在这差异过往的天下中,在这如同大水的汗青中,她能保有甚么,又能抓住甚么?
本来是荡氏!田恒心底嘲笑一声,之前向氏夺权,纷争不竭,荡氏倒是安循分分,还觉得能投奔华元,谁曾想,竟然是藏在后背的黑手。他带子苓到漆园,恰是为了引蛇出洞,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个奸滑小人带队,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这是耐不住,想要转移重视吗?楚子苓笑了出来:“未曾。”
叮咛了两三遍,他才快步拜别。剩下那小子两手交握,明显是痒得不可,又不太敢挠。呆坐着挣扎了半晌,他俄然扭头对楚子苓道:“女郎可见太长角的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