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眉远正坐在天井的石桌前，慢条斯理喝茶，魏枕月咬着牙站在她身后给她打扇子，张宜芳已经进收支出了四五趟，就为了给她泡个茶。
美则美矣，灵则灵也，只是过柔过媚，贫乏阳刚。
发觉到他的萧索之意，俞眉远怔然失神。好菜虽美，腹中虽鸣，可她俄然没了胃口。
他帮她太多。
这舞跳得无可指责，不管从形还是从意之上，都已是上上之品，就是俞眉远也挑不出她甚么弊端，若必然要说，便是魏枕月过于寻求威武之势，倒忽视了一个“柔”字，稍显刚烈。
大殿上已备了桌席面，满满的酒菜，将昭煜宫里清幽的香气染出炊火气味。
日子一每天畴昔，俞眉初愁颜不展，吃不下睡不着，开首还听俞眉远的安慰，久了以后，她的劝也不管用了。内宅的丫头婆子根基换过一轮，全都换上了杜老太太的亲信。
天井中跪了数人，在最前面的，都是孙嘉蕙的亲信。孙嘉蕙被带到庆安堂后，便被人一掌推在了天井正中。昔日和顺端方的孙嘉蕙，已不成人形。
傲视天下之气，傲视百姓之意，如登楼点兵的疆场大将，又似俯瞰众生之神。
这十九个女人里，俞眉远只认得出戴了面具的张宜芳与魏枕月，以及一个俞眉安。
没人记得俞眉远，她缩在前面诡笑着，在统统人都惊诧沉默时，扬声脆笑了一句。
……
目前的情势，与她预算得差未几，魏枕月和张宜芳都排在前面，中间出了匹黑马，竟拿到与张宜芳一样的牌数。
待看清何人之时，统统人都讶然失神。
赏评女吏共十八人，她拿了十六枚花牌，若无不测，她已是次选之冠。
桑南并不与她多话，只带着仆妇将她一起送到暖意阁，这才躬身拜别。
霍铮没有禁止她，只看她满饮此杯，透亮的酒液染在唇间，被她以手背拭去。
天祭前一日，天微阴。
马车行得比刚才快了很多，没多久便到东府。
“不知。”左尚棠点头，魏眠曦功力深厚，太靠近了轻易打草惊蛇。
沉默很久后，方有人回神记牌。
杜老太太终究命人将孙嘉蕙提到了庆安堂前的空庭里。
离天祭舞只要两日之隔，俞眉远收到最后一封信。
俞眉初说着眼眶一红，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就算是让俞眉远躲到内里，一个闺阁弱质女流，又能藏到那里？
她的眼睛已半瞎。
她按部就班，只是每一次高涨纵跃，全充满力量，而每一次折腰拧身，又和顺似水。
在畅舞台一整天，她们人都快饿晕了。
这对俞家来本是件大丧事，但是在现在这局势之下，也只是石入深湖，激不起半丝水花。
现在，竟是醉了。
俞眉远和长宁到时，他已开了坛酒，正自斟自酌，见到她的身影，唇间浮起丝笑来。
……
“殿下，已经查到月鬼的身份了。”
“你们伉俪两若不逼我，不将二房逼上死路，我也不至出此下策，老迈媳妇，要怪，你就怪翰儿冥顽不灵吧。”
霍铮在昭煜宫等她。
她很烦恼地低头。
“四女人！”他跟在马车中间跑着，喘道，“我是替府上供应蔬菜的刘鹏，这一年多来多谢俞大女人照顾，才让我一家长幼有了嚼头。明天大女人趁夜遣人过来，叮咛我今晨在这里守着女人。大女人交代，让四女人千万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