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 桓凌绝早便从床上起来,到外头叫人打水洗漱, 筹办早餐, 然后回到书房拿起明天写的奏本,对着天光重新查抄。他在起来的声音极轻, 何如宋时这一宿也没如何睡瓷实, 等他出了门便展开眼, 爬起来仓促洗漱换衣, 便到书房去找他。
新泰帝手握奏章,向他微微扬手,问道:“这本奏章是你写的?你从那边得知这些将官之事的?”
只得看吧。
新泰帝每五日上一次早朝,桓凌在京时一向做言官,位在百官前线,也算是常见御颜,在mm嫁与周王时也曾进过内廷,故此见驾时进退施礼非常端庄慎重,并无失礼之态。
他这位弟子虽是周王妃的远亲兄长,可后宫中天然不乏才子,周王妃又不是没有堂兄可加恩,他本身的出息却难包管了。
通政司誊写副本以后,便将原章递进内阁,先由四位阁老拟批,这一本刚好落入四辅桓大人手中。
他跪在御前十数步外的地砖上,俯身说道:“臣户科给事中桓凌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吕首辅暗叹一声,看向神采暗淡的四辅,倒生出几分相怜之意,摇点头道:“将这份奏章放上去,由陛下裁断吧。”
哪怕桓小师兄这回弹劾不动兵部,乃至获咎周王一系,被夺了职,又怕甚么?大不了今后去官归隐,没事写写诗、旅旅游、到各景点留下点儿美食传说,说不定几百年后在小饭店鼓吹板上的热度能艳压乾隆呢。
若待他们掌了边军权益,惹出大乱,兵部高低不得辞其咎尔!
他说得铿锵有力,座上的新泰帝不由得微微点头,却压了压嗓子,沉声问道:“你身为户科给事中,只宜纠查户部之误,如何查到兵科所属将官头上?是谁教你行此越权之举,谁替你寻来这些人的经历!”
他收起奏章,跟宋时一道出去吃了饭,两人一道乘马出门,到大理寺前别离,宋时便去翰林院上班,桓凌则直奔通政司,送了那封弹章。
这本弹章上去,马家必然记恨,便是周王心中也不免不悦。现在陛下春秋鼎盛,又似有弹压诸王之意,倒还无妨事,但大郑自太祖以来源代天子也都非长命之人,万一哪天宫车晏驾……
这些“访问调查”的体例还是他刚到汀州府时,时官儿怕他不会办案,特地到府城相陪,朝夕相处间渐渐教他的。
“劾新调边防将官疏?真是边关又出事了?”李阁老夙来性急,等不到他看完,便就着这姿式抢先念起来:“臣闻自本年春以来,达贼屡犯山、陕、甘诸省……”
一晃面前,当初阿谁老诚恳实又有点弱气的小师兄就长得这么大了,敢单独一人和朝中黑恶权势做斗争, 他这个……这个师弟也为他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