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若抓住他, 也得跟对桓文普通, 用家法狠狠裁制他!
桓老太爷本觉得他这小辈在本身面前不敢说甚么,不想他不但敢说,说得还很有事理,反倒劝得贰心中有些摆荡……
他叫宋时打乱了心机,回到宫中值房也没想起要给马尚誊写奏章代辩冤情,而是看起了桓凌留给他的文书。
他手中握着那封手札,直坐到暮色四合,瞻仰外头苍茫天气,自言自语地叹道:“若不为了你们这些后辈辈有个好出息,我又何必夺了元娘的好姻缘呢?嫁个少年才子有何不好……”
这隔辈的婚事公然结不出甚么助力,万事还是要靠他们自家。
还用何人传话!就是他亲孙子说的!
呸!他们那是互帮合作的社会主义兄弟情,跟大郑朝这些弯风斜气可不一样!
他为子孙之事踯躅了一下午,既未曾写出代马尚书辩罪的本章、也没去安排门下弟子、同亲掉队上书为他脱罪。都察院两位都御使、兵科诸给事中却已在兵部弄出了值房,将多年积存的档案翻出来一一对比,从桓凌给的那本名单动手,倒查出兵部高低多年来收受贿赂、扣押粮草的实据。
罢了,清者自清,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扯返来关着门说话,更易惹人猜想。归正这也只干碍着他的私家名誉,端庄大事还是内奸,先把兵部的事处理了,等桓小师兄返来再跟他祖父解释吧!
宋时惊奇地看着他,看得桓阁老羞惭满面,直接背转过身。
桓阁老也有很多年未曾好都雅他一眼,自他入翰林院当值后也未曾传唤过他。现在乍见他风仪神态比小时候更俊美萧洒,不免心生爱好;可想起他与自家那些龃龉,边幅姿仪带来的好感便都化成了抉剔。
如果然改了,谎言才要传得满天乱飞,说他们这戏是有不能过审的东西,被官方禁了呢。万一再过几百年先人挖出坟来解读……
想起此事,他的神采也有些冷肃,向桓阁老拱了拱手:“别的不提,老先生未曾见着圣旨么?上意如此,桓师兄遵旨而行,再忘我家插手的余地,望大人不成自误。”
就在他将把那双衬木底儿的官靴转破时,门外忽有人通传:“编修宋时求见。”
算算时候,按他宿世那条汗青线,明英宗都生下来了,于谦都十好几岁了!
话虽隐晦,却字字句句都在劝桓阁老不要和马家暗里来往,不要为周王争权夺势,万事都要以皇命为先。
但那摆荡只是一时的。
只是他孙子对宋家太好,宋时还能这么硬气地说着两人只是兄弟情,若说是桓凌说的,倒显得是他们桓家后辈求着他似的。
他双手捧动手札递上,桓阁老欲伸手去拿,却见伸出的手有些微颤,不肯叫他瞥见,便又将手收回来,冷酷地说了声:“放下吧。”
宋时将信放在案上,却还不分开,而是对桓阁老说道:“桓师兄临行时再三放不下老先生,故下官冒着获咎于老先生的风险来拜见,也为劈面劝老先生一句:
宋时眼看着世人在院中、廊下向阁老施礼,更有人殷勤上前探听,那声解释只得吞了归去。
若真忘我交,他一个好好儿的孙子能发了疯似的扔下出息去福建?
他仓促甩开宋时就往门外走去。
此话在他胸中转了转,却不能说出来。宋时却回身关上了房门,叮咛人守在外头不准偷听,又返来朝他深施一礼,从袖中拿出一份厚厚的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