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小师兄拱了拱手:“以后就要劳烦师兄替我算出这家人贪占的地盘、积欠的粮税、隐户该摊的徭役,再均算一下这些摊到替他们完了粮税徭役的无辜百姓头上后,又给百姓添了多少承担。”
王公子在城外贿赂宋时,城里的王家家主也给宋县令上了拜帖,亲身带着几卷宋版书、一盒北宋元祐年间制墨大师潘谷所制的名墨并一盒冰片香到县衙求见,请宋大人念着宦海情分与王家先公中书大人的面子,让步一步,让儿子别再咄咄逼人,难堪他们王家了。
河底堆积的淤泥富含腐殖质,他都当场分给来主动帮手的百姓,教他们将淤泥晒干、粉碎,消毒后再按比例混入田土或砂土作肥料。
两人领着吏书、民壮抓紧测量地盘,记录地盘肥瘠和周遭河道阵势,重写鱼鳞册。
这些差额,王家筹算拿多少银子给他爹补上?
武平县搞淫祠的民风相称稠密,得个狐狸精、五通神都得建祠供奉,宋时不准他们盖庙,世人另有很多遗憾。
那妇人双手捧着篮子,恭恭敬敬地说:“这是小妇人亲手摘的,包管干清干净,个个都好,小妇人拿给舍人看,不好的不敢要钱。”
王家从他这里碰了壁,今后必定会四周哀告,拉其他隐田隐户的乡绅大户、交好的官吏,共同对抗他们父子。他们先算好这笔帐,将来他们敢登门,就把这侵害国度、百姓好处的实际数据拍到对方脸上,打醒帮着他们对抗官府的人。
宋大人听着他说话,腮边肌肉不由微微颤抖,扯扯唇角,暴露一个冷冰冰的笑容:“王先生所言甚是有理。不过,衙役们在城外清丈田亩之事是奉了本官谕令而为,此事也在本官职责分内,王先生莫不是要教本官如何为官了?”
宋时看着王秀才阴沉沉的神采,随便把玩着他送来的礼单,“呵呵”一声:“清丈田亩是家父武平知县下的令,此处书办衙差皆受命而行,小弟却无权叫他们停下。王兄莫嫌宋某说话坦直,我倒要劝你家早日自首,家父看在令先祖的面子上,天然从轻措置。”
他这行动的确是自绝于士绅,祝县丞、于主簿等人传闻了,都惊得坐不住,纷繁赶来劝他,说这王家是世居本地的大户,又在朝廷里有根底,他们这些外埠来的官员开罪不起人家啊!
桓凌长眉微皱,觉着这话有些不对——这不是等着宋大人考满后转迁的说法,倒像是预晓得宋家不久就要分开似的。
这么一个县令公子,服饰光鲜的美少年,拎着衣摆蹲在地头儿,给农户们讲如何捣烂粘虫、地老虎、棉铃虫的尸身,捣出浆液加水浸泡……画面相称动人。
他转成分开,临走时忍不住重重甩袖。宋时眯了眯眼,等他走后,叫两个衙役捧着拜帖,一队民壮挑着他带来的厚礼一道送回王家——要送得大张旗鼓,让人晓得他们宋家家声廉洁,不受贿赂。
福建这处所的民风就是好读书。
宋时右手背后,昂首望向远方,神采深沉: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一点,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