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廪生躬身施礼,神采安静而紧绷:“多谢大人嘉奖。门生这篇文章能令大人记到本日,实是门生的幸运,固然……”
他、他如何敢认?!
桓凌一身风尘, 衣角被露水打湿的陈迹还没干透, 神情举止却涓滴不见疲态, 躬身上前, 利落地应一声“下官服从”, 便即走向廊下, 去找宋县令商讨起该缉捕哪些犯人。
他家与出了周王妃的桓家曾经订过亲,宋时还是王妃之父的弟子,那王妃家的后辈岂不就是他的师兄了?
不一时,门外拥堵的人群中同时响起了“钦差大人”“彼苍”的呼声,一浪压过一浪,有节拍地动员四周百姓同呼彼苍,请黄大人持续鞠问其他同谋。
那些人虽被劝得不敢脱手,但也还恨恨地数落着他的罪名:
本来从当时起他们就已经策划着要清丈田亩,动手对于县里的大户了。
黄巡按淡淡道:“你们超出府、布政使司两级向本官告状,特特将本官引来武平县,不就为本官代天巡授,有临机专断之权,即便官员犯法,也能打去衣冠一体发落么?如何此时又来问这类胡涂话。至于你的功名,待本官回省会以后再问方提学补个黜落文书便是了。”
这也是黄大人平生听到的,最清脆、最震憾的一次“彼苍”。
桓侍郎因退亲之故,觉着对不起宋家,特地送了个后辈来赔偿!
黄巡按不动声色地挺直腰板,神采更加端严,唤人再拉那几个到省里告状的人上堂,一例地剥去衣冠,拉下去打。
他坦开阔荡地说出此事,倒堵死了林廪生的话头。
宋时是学过当年斗地主的汗青的,晓得让这些杀意持续发酵下去轻易出事。门外这么多旁听的百姓,真闹起来,便是满县衙役、民壮都撒出去也不管用。他赶紧拉下身边的保镳,低声叮嘱几句,将他们放到门外。
两边差役齐声应喏,如狼似虎地赶上去,将林家父子剥去衣冠,拉到堂内行刑。
而他出去时,宋时就右边廊下坐着,与坐在他们父子身边府通判低声说话。他被衙役催着仓促而过,只在路过期瞥见了一眼,宋时只顾看着那位通判说话,双目含光,完整没留意他这个被人推搡畴昔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