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在桓家读书多年,天然认得这位堂兄,见面先行了个礼,问他桓家高低安好。
至于运营商店,与工匠、贩子来往,更能说不是甚么光荣的事。
他一个当代人,对父母之命的婚姻向来就没甚么好感,只当是任务,不得不担罢了。何况他这辈子只见过桓女人几面,见面时对方还都是个小门生模样,谁培养得出豪情来?
“古者四民异业而同道,经心一也。士以修治、农以具养、工以利器、商以通货,《洪范》八政尚以食货为首,我们家怎能因为他礼待工匠贩子便看轻他?”
四月初八下午,正赤日高悬,照得行人纷繁避到荫凉下时,却有一道穿戴青色儒服的身影顶着骄阳策马冲进都城,踏尽长街,突入城东二条胡同一座高悬着“桓府”牌匾的大宅。
“孙儿不敢。”桓凌半步不退地立在他面前,垂眸答道:“但宋时是父亲最爱重的弟子,熟读经史、才学过人,又是贤孝和睦之人――祖父不也曾夸他是佳儿么?我实在不知,家里另有甚么原因必然要退亲!”
桓凌笔挺地站在他面前,声音压得略沉,眼中隐含着不易发觉的怒意:“祖父,宋家这桩婚事是父亲在时亲身订下的,怎能说退就退?当初父亲过世,宋三弟是跟着守满了五七的!宋父执外放这几年也从未放下过我们家,年年冬夏都有礼品进京。元娘守了四年多的孝,宋三弟比她还大两岁,早该结婚的人,就一语不发地等了我们四年……”
桓文唇边噙着一丝嘲笑,安然受了他的礼,对宋大人说:“婚姻之事,皆有天定,大人莫怪我家无礼。家祖父现在升了正三品礼部侍郎,凌堂兄又新中进士,和先二叔一样点了御史,我堂妹现在的身份天然在备选之列,并非是桓家用心退亲。”
一张与他有三分类似的脸庞抬起,眸中明灭着一样的坚执:“大哥,是我本身情愿应选,你不必替我・操心了。”
和身为皇宗子、权势无穷的周王比,你能对劲么?祖父与叔伯们能对劲么?
桓凌眉心微拧,辩论道:“宋时年年与我有手札来往,信中也常与我论读书所得,考据极精,字字皆有出处,不是为俗务波折研习经学的人。祖父若肯看,我这就拿来。”
宋举人气得神采发青,看了他儿子一眼。宋时却平静很多,乃至带着几分轻松之色朝他点了点头:“齐大非偶,父亲不必再想,还是好聚好散吧。”
宋时最后住在桓府,还是他父亲过世的时候。当时髦在初春,全部桓家都凝着冰冷的哀思,上高低下都是一片暗澹素色。宋时并不穿孝,只在腰间系着麻绳当腰带,背对着他站在堂前,礼数殷勤地欢迎来记念的客人。
“如何避无可避?”桓凌站在堂前,垂眸望向祖父,黢黑的眼瞳中凝着一道逼人的光彩:“元娘已订了夫家,有约书为证,本来不在礼聘嫔妃之列。可我在宋家却传闻,我与元娘才出孝时宋家大哥便来议过亲,我们家却说元娘在待选之列,要他们退还当年父亲写的文书……”
只养得出大步走向派出所的忧愁罢了!
他还觉得那只是临时的冷淡,宋时跟元娘结婚后就该是他的家人,还会像畴前那样跟他一起读书论史,或是同朝为官,却不料本日竟是他们桓家要背弃婚盟,堵截两家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