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总算走了出来,苟超从速跑去解开大黄的绳索,将牛车赶到街上,一副恨不得顿时解缆的模样。
高记粮行是城西最大的粮行,各种粮食种类齐备,代价也比较公道。苟超与这个粮行打过多次交道,像是平时熬麦芽糖所需求的糯米,以及本年种得水稻种子,都是在这家买的。
高掌柜还记得赵小郎君初来时的场景,穿戴一身褴褛的粗布衣裳,长得面黄肌瘦,就跟平常来店里买粗糠度日的贫贱人家一样。当他说出要买糯米时,甭说欢迎的活计一愣,就连本身都觉得听错,可没想到,这一买就是大半年,隔三差五就来称上一回。还觉得是哪户人家的跑腿,探听火线晓得是甚么石河子的庄户人家,真真是人不成貌相。
“如何还不出来?”
怎地啦?还能怎地了!辛辛苦苦一整年,好不轻易得了这很多粮食,本还想着留一半,卖一半,就能支撑到秋收。这下可好,如果粮价真降得如此低,当初何必放着赢利的瓦匠活不干,归去侍弄地盘,还不如多赚点钱,干脆买粮算了!
高掌柜对苟超印象非常深切。连着几年大灾,哪怕永宁县不比北边那般严峻,百姓糊口亦深受影响。平头百姓竭力熬过灾年,手头都不敷裕,到了店里买的多是些豆子、粟米、黍米之类,哪有人买得起稻米。能买的起得,除了官吏就是如家主普通的缙绅大户,根基上家中也都有存粮,以是店里剩下的那点陈年糯米迟迟卖不出去。
卖?十一文一斗,一斛就是一百一十文,这满车的麦子就值个六百来文,也就一匹多点绢布。
但若不卖?现在都降到十一文了,几月过后就是秋收,照现在的天时来看,那场收成必将是更大的歉收,到时粮价又会跌到多少?
见对方点了点头,高掌柜总算弄明白了来意,固然有些出乎料想,笑意却比方才更胜。
苟超木愣愣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焦心肠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两人看着就是一块的,虽说有点不明以是,依着贩子的本能,还是热忱地做了先容。
“大郎就这般心急,一时三刻也等不了?”
“婶子出马另有甚不成的,林家人欢乐的不得了呢!就是没想到林二娘倒是长了副好样貌,身材也好,瞧着是个能生养的。”
麦子?庄户人还缺麦子么?
苟超听到“便宜”二字,心中又是格登一下,就有点慌神儿。
“大郎到底是怎的啦,出了甚事这般镇静?咱这这仓猝忙地是要到那边?”
交来回缭绕着牛车转圈,故意先去刺探一番,又怕童家娘子俄然出来,找不到他的人影。想着要不出来打声号召,可也深知于礼分歧。苟超的五官挤作一团,死力节制烦躁的心境,但是都是徒劳,越是想让本身安静,越是心潮起伏难以便宜。
城里的住民倒是好过了,怪不得一个个喜笑开颜,可繁忙了大半年的农夫,能换点甚么?
摸出一文铜钱递给欢子,可儿家说甚么也没要,留下句“没事到家中坐坐”的客气话,就回身向贩子走去。
“林家大兄、嫂子还请留步,村里有火伴等在巷口,是个内疚的小子,俺自畴昔就行。”
粮行铺子不非常大,内里用木桶与布袋盛放着各色五谷杂粮。正对着房门那边本来放着一张桌案是掌柜的记账之用,现在也改成了高脚长桌。长桌前面是通往里院的屋门,此时天热,门洞大开,只挂着半截皱皱巴巴的麻布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