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绊绊地写完,贾元春方才对镜打扮,印上淡淡的口红,抱琴给她梳理长长的青丝,北国的夏季清楚还没有来,抱琴却感到一股凉意,冰冷到了顶点。
“贾蜜斯,你之前曾经在东宫冲任过秀士赞善之职,深谙皇家礼节的严肃,今后千万不成屈身来寻咱家,可折煞死咱家了!”夏守忠的声音尖声尖气,贾元春一进门,他探头探脑,往门外四周细心一看,肯定无人瞥见,方关上门,向着坐位上的贾元春躬身道。
抱琴怔了怔,可不是吗,六年了……抱琴忍不住悲伤哽咽:“蜜斯……”
一语未落,只见夏守忠风风火火地跑出去:“贾蜜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陛下叮咛咱家,说在钦安殿宣见您!”
“二十年前?”夏守忠面色一变,二十年前有甚么大事?那恰是现任天子百里苍穹和太子百里溪夺嫡的开端时候啊!百里苍穹用了整整十年时候,才稳固了本身的政权,其间就是把他的大哥百里溪硬生生拖垮,当时先皇尚在,百里苍穹不能下杀手,但是因为百里苍穹,百里溪这个太子被搞得两立两废!先皇归天以后,才被百里苍穹逼死在神武门。
贾元春跟着夏守忠,过了重华宫、漱芳斋,向南走澄瑞亭、千秋斋、养性斋,进坤宁门、御花圃,达到钦安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遥窥宫殿帘开处,袍绔宫人扫御床。”贾元春念了几句,天气已经晚了。
“唉!蜜斯等等,咱家给你带路吧!”夏守忠抹了抹胸脯,一口气跑了马拉松结束,来不及歇息,赶快追上了贾元春,天子不急寺人急,此话不假。
“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倘若没有实足的掌控,我是不会脱手的!”贾元春必定道。
漏网之鱼?莫非是……夏守忠低声道:“你可有确实证据?这类事情胡说不得!”
“抱琴,替我磨墨,我要修书一封,送给宝玉。”贾元春美眸泛出无穷怀想和眷恋,多少年前,我曾教他四书五经,诗书礼义,不知他现在腹内墨水有多少?可回家了?安否?
夏守忠接过图纸,贾元春低着头,未曾站起,宫殿里迟迟不见声响,两人皆跪立不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明显是面见皇上,却皇上的面也见不着,在贾元春情里很普通,因为,这是礼!
“蜜斯,宝二爷还小呢,那里识得你的话,蜜斯因为‘才选凤藻宫’,这才调啊,只要一露,就冠绝六宫,他怎听得懂呢?”抱琴调皮一笑,在案几边磨着墨,再放开宣纸,洗好羊毫。
仿佛是图纸掉落在地上的轻微声音,“像了,太像了……”,这是帘子前面的喃喃自语声,他仿佛有病缠身:“咳咳……她现在姓甚名谁?”
宫里孤单苦楚,贾元春左等右等,不见夏守忠来报,便和丫头抱琴说了会儿话,抱琴是她从贾府带来的,信得过,又看了一遍论语四书,贞女节女传奇,公然好笑,这后宫,哪有贞女?
抱琴悄悄站在一边,不想打搅她深思,房里的沙漏在铜龙口中“滴答滴答”地掉落,金兽含着连环锁,清神香名不副实,反而有一股冷意,令人昏昏欲睡,实在可谓“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