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是在宦海混的,哪能不晓得短长,被她勾起的动机,倒是按捺不下的。林如海当今是钦点的巡盐御史,如果真过了此劫,将来少不得调回都城,做个一品大员。昔日里,隔了府的亲戚,想凑趣都一定能凑趣得上,此时流浪雪中送炭,若真是能救了垂白叟一命,将来飞黄腾达也少不了自家的好处。如此想着,便志对劲满道:“既是如此,我们何妨多花些银钱,送了张友士畴昔。你再多备些药材一同装着……虽说不恭敬,但我们家的人不好出面,琏二在那边反让他多想,不如派个得力小厮去盯着。”尤潇潇听了忙道:“小厮粗手笨脚,再带个机警点的丫头跟着走吧,张大人一起上也得有人照顾。”贾珍想了想,便应允了。当夜二人灯下又合计一番,天交五鼓才睡下。
尤潇潇躺在春凳上打盹,闻声有人出去,抬眼瞧见银蝶,便展开眼睛,笑道:“公然是开了春了,我浑身乏得很。”银蝶笑道:“白叟家都说春困秋乏,奶奶这几日破钞了精力原该歇着的……”尤潇潇摇点头,被银蝶扶着坐起来,问道:“那日子可查到了?”银蝶回道:“是仲春初四。”尤潇潇闭目算了一会儿,忙道:“不就是这几日的事了?”银蝶道:“恰是。”说罢,又接着道:“奴婢偷偷探听了,往年都是蓉哥儿自个儿在屋子里私祭,大爷未曾叮咛过的。”尤潇潇暗忖,贾珍与原配沈氏豪情想必不如何好,按原著里看,他待贾蓉还不如待贾蔷亲厚,并且这么多年也没有在府里办过大祭,甚是凉薄。
尤潇潇迟疑了半晌,半日想不出一个安妥主张来,但又怕迟误下去,真误了林如海性命。因而心一横,便想直接寻贾珍,听他的意义再见机行事。刚到了门口,听到里头有说话声,便止住了步子,侧耳谛听。本来贾家家塾的管事来支一年的分例,贾珍在堂屋里拍桌子训人,说家塾混乱,后辈们不知读书,拉帮结派,耍鸡斗狗,好孩子也教坏了!又说一年支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去,却连个杂扫的小厮都不请,全部屋子弄得乌烟瘴气,银子光填了谁家洞穴……那管事的被骂得面红耳赤,不敢吱声。
“你去叮咛,小厨房去做一整套祭礼上的用的酒桌。别张扬,也别为省钱,尽管拣好的做,再去给我置一套细白棉布的衫子,那日我也要用。”尤潇潇叮嘱完,又道:“仲春十二是西府林女人的生辰,也得提早预备起来了……”银蝶听她提到林黛玉,平常从未如此经心,就有些呆,然后才道:“大奶奶但是忘了,林女人已是跟着琏二爷回扬州见林姑老爷去了……”尤潇潇听了大惊,公然是这几日慌乱,真把这件大事抛在脑后了。
贾珍心中一动,模糊明白她的意义,便道:“请那张友士再往扬州去一趟?”尤潇潇叹道:“我刚才想着,琏二叔去的时候一定想的殷勤,南边儿也不比我们都城,好大夫还是缺的,明儿张大人来了,你与他谈谈就是了,毕竟要走几日水路,他如果不想去,也不好费事人家的。”
尤潇潇貌似哀怨,敏捷掉了几滴泪:“爷的眼里现在才是有我了。”贾珍晓得是指旧事,忙安抚着说几句甜心话。尤潇潇见差未几了,就笑道:“行了,我也不是那样拿糖捏醋的人――听那冯紫英说的张大人医术甚高超,明日请了他过府来,好好给我瞧瞧……”接着又道,“方才儿提起林姑老爷来,现在正在南边儿苦熬呢,我们既然熟谙了如许的名医,也要尽些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