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婆子蝎蝎螫螫去李纨处报信儿,还在一旁教唆道大奶奶跟着兰哥儿才是我们家长房,那里能将琏二爷的屋子倒给宝二爷与宝二奶奶去住?李纨听了也不说甚么,那婆子见大奶奶不言,自为讨了败兴正要走的时候,素云却给了她一吊钱,说是大奶奶赏了她打酒吃。婆子喜出望外,收了钱磕了头出门走了。素云见四下无人便道:“这太太也太不讲事理,虽是我们还在园子里住,但也不能住一辈子的,总归要回旧府里去,到时候却让我们搬去那里?”李纨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也是没体例的事,宝玉结婚就在面前,那小院儿确是小了些,总不能太逼仄委曲了新娘,反正兰哥儿还小,到时候熬得大了结婚的时候我们再往外找院子就罢了。”素云听了就不言语。
这日尤潇潇在家刚哄了荇哥儿睡下,外头送了探春的帖子,展开一瞧本来是邀她过府一叙,心中不由惊奇。听闻探春做了王妃以后对着娘家人一概冷酷,此时倒能给本身递个信儿来,目睹定是有事所求。细细想了,那府里她一贯是踩着诸人奉迎王夫人的,当今有事也得给本身送信,倒是不幸见的。因而便清算了几样礼到了日子去给王妃存候去。到了忠顺王府,早有一个精干的管家迎着车轿,闻声是宁国府贾珍夫人来了,便带进了垂花门。侍书早迎过来笑道:“珍大奶奶请这边来。”尤潇潇扶着欢颜的手缓缓下轿来,先塞给侍书一个荷包,笑道:“倒辛苦女人了。”侍书笑着在前带路,穿过两道游廊,四周画壁雕栏,非常都雅,终究到了花厅,探春倒是等候久矣,尤潇潇瞧见她服饰光鲜,出落得更加好了,内心感慨外言不虚。因而先按制施礼存候。探春忙叫侍书扶住了,说道:“大嫂子无需客气。”又使了个眼色给侍书,欢颜识相,只跟着一块退出厅外去。
却说探春自嫁入忠顺王府后,因着年青貌美,又肯曲意巴结,深得忠顺王爷欢心。府里的郡主本来只要给小继母一个上马威,没推测探春端出做王妃的款来,该忍则忍,漂亮平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府其他的琐事也不掺杂,大面儿上很过得去。郡主好几个回合都打在棉花上,眼瞧着她比本身还小两岁,竟是如此有成算,内心倒佩服。元王妃身边的嬷嬷见着探春不但收伏了老的,目睹连小的也收伏住了,不由内心发慌,常常教唆些不堪的话,比方到底是个庶女出身,在贾家都是凑趣惯了的,来了王府就更加下作了如此。郡主虽是不呵叱,但也没往内心去。探春模糊传闻了几句,也不放在心上,又命侍书将众陪嫁丫头束缚好,一概不得出去惹是生非。
送走了贾母邢夫人,李纨问了几句贾兰的事,尤潇潇只道哥儿事事都好,李纨听了放心便推说那府里有事,先走了。凤姐儿见着无人便说道:“二太太正在给宝玉购置婚事呢,虽是不消大嫂子筹措,可也分不开身去。”尤潇潇举手算了算道:“那但是恰好,朝廷里说了三个月忌婚娶,到了来岁年初租子来了手头安闲些办事就罢了。”凤姐儿听她说租子,不由嘲笑道:“你还提租子银钱呢,悄悄与你说句话,二房里公帐已经是精空了!”尤潇潇愣道:“这是如何说?”凤姐儿抬高了声音:“三女人出嫁拿走好大一笔,大嫂子当家又紧着二老爷混闹,阿谁新来的林姨娘竟是个费钱的祖宗,还是费婆子那日奉告我的,二老爷为了她欠了好几万两银子呢,二房里那几倾地才有几个出息?铺子交给外头管事,一年也就两万两银子到头了,林姨娘事事又要拔尖儿,整天穿金戴银,新衣裳过了一水儿就赐给丫头们,稍有不快意就找着老爷哭诉,老爷心疼,凡事满是紧着她来。老太太瞧着不像,起先劝了几次,见了二老爷不听,也就放手不管了,乐得在我们院子里做老封君舒坦着呢。”尤潇潇不由叹道:“竟不知二房到了这般地步。”怪不得探春特特把她招去叮嘱那一番话,原是早看破了。凤姐儿又道:“提及来都是因了娘娘在宫里不对劲的事,二老爷宦途上没有进益,三女人嫁到王府里,回门那日只冷冷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走了,连饭都没留下吃。二老爷也无话可说。”尤潇潇不好说甚么,凤姐儿又道:“二房里头当今只要两个有钱人,一个是二太太,十八万两银子取出来另有满满铛铛的箱子底儿呢,再就是大嫂子了,传闻她跟你入了股分红,一年有千数两的收益?”尤潇潇也不瞒她,只道:“她孀妇赋闲的,我倒是能照顾一把就照顾一把吧。”凤姐儿点头道:“你夙来是个美意人,这倒也罢了。”尤潇潇笑道:“你还缺银子?我听着这话怪酸的。”凤姐儿不由啐了一口道:“我当今那里另故意机管这些事,反正都有我们二爷做主,我只在家里扫扫边儿就够了。”尤潇潇便道:“这话是明白的,琏二爷是个无能的,若不是你那阵子偏疼逞能,你们如何能到本日才有这孩子?”凤姐儿深觉得然,她分歧于尤氏,本身娘家也没有拖累,当初的嫁奁甚丰富,若不是一时起了贪念,尽管放心做个少奶奶,早该有嫡子傍身了。尤潇潇因又问起贾琏往那边去了,凤姐儿笑道:“他现在倒是个无能的,老爷将家事全交给他,走南闯北的也是辛苦。”说罢,又道:“过两天又要往安然州去,我怕他路上少人照顾,便叫着平儿跟他一块去了。”尤潇潇听了,欲言又止。凤姐儿勘破她心机,面带些苦笑道:“我不比你有本事,珍大哥当今房里没有人。而我们二爷是个短不了人的,又是每天在外头,风餐露宿,我不便利出去服侍,到时候若被邪门歪道的老婆丫头勾引坏了,更是费事,平儿好歹知根知底儿的,将来即便有了孩子也只要跟我叫娘的,大嫂子也劝过我,身前身后的留个臂膀也好。”尤潇潇见她这般说了,句句都在理上,也晓得是没体例的事,又见她是真正想开了,便浅浅劝了两句,叮嘱好生安息才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