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地瞧着她,杨无端没那么多怜香惜玉的情怀,冷冷地瞪归去。杨状师善于刑事官司,多少负隅顽抗的重刑犯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那里是一个小丫头扛得住的。
杨无端掩住门,上好门闩,又拉了一把,肯定从内里不能等闲翻开,这才三两下扯脱了裤子,“扑通”一声蹦进浴桶里。
那孩子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挣扎,在昏沉沉中咂巴了一下嘴巴,吞了口口水,收回清脆的“咕嘟”一声。
杨无端有点焦急,她是最后录入户籍的,却没有差役过来领她去分派好的窝棚,莫非把她忘了?
但这一声已经引得两个大人的目光都向她望来,宁伯虚着老眼高低打量她,杨无端也顾不到手里握着火把,朝他作个了揖,朗声道:“杨无端见过宁爷爷。”
借着火把和“气死风”灯笼的光,杨无端目测信阳城门约莫有六七层楼高,上方有“安德门”三个端方的大字,是从右往左读的宋体繁体字。遐想到户籍官也是一笔稍嫌机器的馆阁体,她便在内心解除了唐朝,这个端王朝起码是在宋朝今后的朝代。
杨无端想起一句西方的谚语:“每一朵乌云都镶有金边”,感慨了一会儿,四周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赵戟偏着头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总算是听懂了,大声道:“宁伯替我谢过夫人,既然大人没在府中,那我他日再来拜访。”
火把的柄上缠了几圈布条制止手滑,粗糙的布料勒得她手疼,杨无端不是第一次感觉古怪,她这个新身材柔滑得完整不像穷户出身,这也是她够胆冒充杨家人的启事之一,但愿将来不要有甚么后患。
结果立竿见影,浴桶内清澈的水面浮起一层泥沙,又迟缓地沉了下去,杨无端收回一声舒畅的感喟,心对劲足地想:幸亏,还是女的。
杨无端两人被请上了一辆板车,那差役在前带路,一个较强健的哀鸿拉着板车出了窝棚区往西走,杨无端方向感强,默许途径,恰是她们跟着马汉严豪从信阳城楼下绕行那条道,公然不半晌便见到了高大的信阳城门。
那老头宁伯作势掩耳,抱怨道:“那木(么)大声煮(做)啥子,耳朵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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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端一呆,迈出的一只脚悬在了半空,从另一只脚为轴,渐渐地旋过身来。
她一边掰了饼子喂那孩子,一边自嘲地想,或者这孩子长得丢脸些,她的心肠还能硬些。
杨无端灵巧地应了一声,迈着两条小短腿冒死跟上他的法度,不过一刻钟时候,停在一处四合院布局的宅院前。
“我说‘出去’。”杨无端淡淡隧道:“夫人没有叮咛你听我的?”
“大人,是小的。”赵戟道,在台阶上退后了一步,那黑漆门板悄没声气地向内翻开,一个耋耄之年的老仆提着灯笼颤巍巍地跨出来,满嘴漏风隧道:“大赢(人)括(去)府衙了,夫赢(人)起(请)赵头儿进括(去)。”
面前俄然大亮,另有暖乎乎的热气扑到脸上,杨无端侧过甚,本来那姓赵的差役把火把递过来,她不假思考地接住。
身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正抿嘴笑着看她,红十足的面庞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羞的。
赵戟点点头,接过火把,顺势摸了摸杨无端的头,道:“赵戟遵宁大人的叮咛将她们接来府上,就交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