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行大力地点了点头,暴露了一个自发得心照不宣的含混笑容。
正如历行所言,台阶看起来夸大,实际走上去才感觉并不吃力,倒像是在爬一个庞大的缓坡。
想到这里,杨无端生生打了个寒噤,毫不游移地回身就走。
杨无端看着他,鼻端呼吸着清爽的氛围,头一次感觉,天子把她撵出都城……或许并不是件好事。
最让杨无端感受不成思议的是--洁净。作为一座商贸发财、流动听口浩繁的多数会,梧州城并没有变得脏乱差,相反,它洁净得出奇。不但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洁净得能看清上面纵横深浅的纹路,墙角和路边没有堆着渣滓,食铺和旅店门外没有泼出来的脏水,碌碌而过的马车骨碌上没有泥泞……乃至氛围中都只闻获得喧闹的刚被雨雪洗濯过的味道。
“瘦西湖?”杨无端一怔,俄然有不好的预感,踌躇隧道:“莫不是……”
没等她嘀咕完,火线人群中又传出一声呼喊,很较着是未变声之前的童音,是以非常的高亢清楚。
已经是初冬时分,气温低得像深冬,杨无端将身上那件紫貂紧了紧。这是御赐之物,临行前杨穆氏亲身给打的包。哪怕杨无端对穿戴别的植物的皮这件事很难适应,也不得不承认紫貂既保暖又简便。
天气快黑了,依着李四的主张,他们就该直接往府衙去,杨无端却还想再逛一逛。她清楚丁新语的脾气,此君对人对己都要求甚严,并且不给第二次机遇。如果她对梧州城没有一个直观的熟谙,就这么冒莽撞失地去见他,今后做事的时候闹出甚么笑话,丁新语可不会笑笑就放过她。
再一次!
只要历行大为绝望,以他的身份职位,如果没有朱紫提携,这辈子都别想到瘦西湖上见地一番。
先是精美,这条约莫是贸易街,街道两旁像珍珠普通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小巧小巧的木制修建,每一幢都别具一格,放眼看去竟没有完整不异的;然后风雅,每幢修建门前都有帘子半掩着,洗得泛黄的白布帘子上饱蘸浓墨誊写着零散的句子,或是诗词或是纪行或是闻名流物的署名;再是有序,劈面而来的行人脸上带着南边人特有的略带阴柔的文秀,看起来谦恭有礼,主动避道而行。
“卖报卖报!《元和消息》《宗阳学刊》,《江南志》《梧州报》,新奇出炉的朝廷《邸报》,应有尽有的啦!买肆意一份报纸兼送《股票动静》的啦!府衙贴出来的公告誊写,一文钱一份的啦!”
康桥停在树前,仰着小脸猎奇地盯着一簇半开半谢的花,落日从西面投过来暗淡的光芒,这孩子的脸上便印出花瓣的暗影。
他固然不如何聪明,可长年在船埠讨糊口,自有小人物特有的奸刁,当即发觉不对。他昂首望了眼三人的背影,想了想,悄没声气地横挪了几步,闪到岸边一棵柳树后背,等了半晌,又换到另一株更远的树后。
跟着人流进了城,康桥被新奇的景色弄得目不暇接,好几次差点走丢,杨无端只得空出一只手专门牵着他,时不时还要转头确认他还跟着身边。
连李四在内,杨无端三人并未发觉历行已经带着他们的行李消逝,梧州城的瘦西湖与杨无端熟知阿谁瘦西湖有诸多分歧,她也没表情去对比,只想着从速分开远远的。
杨无端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这孩子号称十五岁,但端朝风俗算人的春秋都是虚岁,康桥的周岁也就十三岁半,说句不好听的,毛还没长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