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仿佛是……一小我。
“你既不肯,换方图也罢。”丁新语料不到他反应这么大,眉头微蹙,无法地站起了身。
所谓京察,是因循自明朝的一项考官轨制,即吏部会同都察院、各部堂官、各地掌印官一起对五品以下官员停止考核;而五品以上官员则自行述职,拜折递交天子,由天子亲身考核。同时各科给事中能够对任何官员提出告发,作为正式考核的弥补,称之“京察拾遗”。
要变天了。
但贤明如百里颉恐怕也不会想到,他身亡以后,六年一次的京察却成了天子和旧党围歼新党的打猎期。
“好大的雨,”丁新语凝睇着茫茫雨幕,头也不回隧道,“不知回雁关头,能不能见着这么大的雨?”
黄五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离弦的箭普通自火线不远处的江面疾掠而过,杨无端和他四只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愣是没看清那是甚么!
雨越下越大,天空变得灰蒙蒙,水面倒映着天空,全部天下仿佛规复到开天辟地之前的一遍浑沌。
那真的是歌声,异化在雨声的背景里,仍能听出是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苍劲沙哑,乃至断续之间的换气声都清楚可辨!
一小我、一只桨、一叶扁舟。
雨点“啪啪”地敲击着船面,杨无端往边沿走了两步,几名保护急得齐声叫:“大人谨慎!”
她推开窗户,看到千万丝透明的雨线从天而降,在安静的河面上溅出圈圈波纹。
“啊?!”织文惊得脑中一片空缺,双腿发软,本能地便跪倒在地,叫道:“小的不肯意!”
从青城县船埠坐船回到梧州城要两个半时候,杨无端在船舱内读了一会儿书,俄然听到雨声。
她这一站好久不动,姿势仿佛凝固,头上没有了雨伞遮挡,雨水毫不客气地湿透了她的头发,顺着乌青的发根细细地流下来。她本就白得如同凝脂,被雨水一洗,面孔像是会发光,将阴暗的天气都映亮了几分。
杨无端又摇了摇手,谨慎翼翼地靠近船舷,侧头朝西望去。
他渐渐地走到窗前,织文不敢放松,膝行跟在他身后,见他一把推开窗户,潮湿的风伴着“刷刷”雨声马上扑进室内。
“你闻声了吗?”杨无端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归去,重又作侧耳聆听状,“歌声。”
确是要变天了。元和十三年的夏天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暖和,六月初,六年一次的京察开端了。
“织文。”丁新语淡淡地截断他的唠叨。
“方图已经去接了,”织文自作聪明地又接话道,“杨通判如果晓得公子在等她,必然不敢担搁,最多再要半个时候,……”
杨无端看他扭曲的面庞,便晓得他也听到了,并不是她的幻觉。她顺着声音地来路又吃紧地向北走了几步,双手抓牢了雕栏,几近把半边身材探出去了望。
杨无端仰开端,从这个角落望去,铺天盖地的雨点垂直地砸下来,她仿佛踏足天涯,脚下黑云翻涌,深处模糊闪过冰蓝色的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