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端将目光自他腰间的绣春刀移向左边,中间公然站着他的火伴,别的一名锦衣卫。两人服色齐备,暗金色的飞鱼服近看愈显华贵,不愧于天子亲军的身份。从两人身后走出梧州府衙的两班衙役,默不作声地将她密密地包抄在中心。
“而他选了甚么?他不肯担那黄袍加身的名声,他甘愿做周公。因而百年以后,人亡政息……人亡政息……”丁新语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身前身后名,有多少人就被这浮名所累。‘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可,反受其殃’,现在端朝的颓势,老睿王该担首责!”
“天下人?刍狗罢了。”丁新语傲然道,半转头盯了一眼她抓住他袖子的手,停了停,目光又向上移至她的脸。
丁新语目光闪了闪,仍然用那样似笑非笑的神采看着她,迟缓地绽出一个笑容:“孙子三十六记,比不过一个‘势’字。若以天下为棋局,某些人便是能窜改局势的棋子,十九道纵横,每颗棋子都相互关联,牵一发而动满身。而我需求的,便是棋子都待在合适的位置,营建出风云之势。”
杨无端仰首望定了他,听着他说的话如利剑普通直插入心,跟着血肉分离的剧痛,一个字一个字地雕刻进她的灵魂深处,“想救天下人,就拿出你的真本领来,天下人在端朝这艘纸糊的大船上……等着你。”
衙役和锦衣卫都躬身退下,丁新语侧首望着他们的背影,杨无端却只看着他。
“够了!”杨无端厉声打断他,在他几近欺侮了她统统的朋友和亲长以后。她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反唇相讥道:“那你又做了甚么?你身为新党中坚,除了搞那些不登风雅之堂的诡计算计本身人,你又做了甚么能让新党抖擞崛起的大事?”
杨无端对他笑了笑,微觉惊奇,方图一贯看她不扎眼,明天不知穿了甚么风,俄然对她殷勤起来。
他背回身去,双手负在身后,广大的袍袖之下仍能看出他双拳紧握,仿佛遏止不住冲动,微微地颤抖不止。
行列停在府衙门口,方图扶着杨无端上马,又意味性地替她掸了掸袍角的浮灰。
杨无端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她瞪着丁新语的眼睛,直到他松开她,退到安然间隔以外。
她蓦地展开眼睛,近在天涯的是丁新语那双灿亮的星眸,他也睁着眼睛,而她被迫望入他眼中。比起唇上近乎嘶咬的凶恶,丁新语的眼睛里透不出涓滴豪情,灿亮如星,也冰冷如星。
“我说过,你能够只做个女人,但你挑选了仕进。”他的神采里有杨无端看不透的东西,仿佛是赏识,又似是期许,另有极强的占有欲,像是一个保藏家品鉴本身最对劲的藏品;又像是画舫夜谈,他第一次见到女装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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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架式……杨无端再弩钝都觉出不对,惊奇地瞪着两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丁新语悄悄地谛视了她一会儿,像是感觉风趣,唇角轻勾,轻声道:“你在活力?”
“早晓得李四不在你身边,”他若无其事隧道,“我也不必筹办这么大阵仗。”
丁新语又渐渐地念了一次她的名字:“杨无端。”
“等等,”杨无端情不自禁地揪住他的袖子,急道:“你想做甚么?火线还在兵戈,各省又是洪灾又是饥荒,国库好不轻易有点银子能够拿来赈灾!你要发疯,别拖着天下人的命和你一起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