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杨福肿泡泡的馒头脸上俄然暴露一个心虚的神采，眯缝眼左瞄右瞟，就是不敢与杨无端对视，“这个……”
那年青人用的不是她平常写字的宣纸，约莫是更便宜次等的纸张，看起来偏黄还颇多杂质。但那纸明显比宣纸更丰富耐磨，他用削尖的炭笔在上面横七竖八地拉着线条，竟然没有几处破坏。
“二管家，”她想起甚么，蓦地刹住脚，回顾问道：“那封桑皮纸包的信是谁送来的？”
这里一根柴都没有，看起来就像小家子的客房，四壁萧然，但是刷得乌黑，空荡荡地摆放着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床上也是被褥齐备。
杨无端深深地望了一眼，转头步进柴房。
中午已过，日头渐向西斜，柴房的西面刚好植着一株桂树，油花水滑的狭长叶片间尽是星星点点的桂子。
再过十秒，她认出那是甚么，同时感觉惊奇和难以置信。
“七少爷，”菊蕊见她面色古怪，谨慎翼翼地凑过来道，“该把圣旨贡起来了……”
这一天已经折腾了很多，杨无端重伤初愈便劳心劳力，也懒得再跟他普通见地，跨进门之前只转头看了看天气。
她问这个当然是有启事的，宁郁那封信里不能见诸第三者的东西太多，简体字也不是甚么庞大的暗码，以是送信的必然是宁郁至心信赖的人。以宁郁那报喜不报忧的脾气，如果查明此人的身份，或许她能对他的处境更多体味，需求的时候也能有所助益。
杨无端摆布手各一边地扯着黄绢制成的圣旨，盯住上面寥寥几个字，那不知是文渊阁哪位学士滕写，一笔炉火纯青的馆阁体，她却横看竖看不扎眼。
从亮光底下突然进到暗室，面前先是乌黑一片，杨无端适应了半晌，渐渐地又能看清楚。
“那你也不能就把人锁柴房里。”杨无端减轻了语气，“上门便是客，他不肯走，为甚么不好好地接待？杨家吃不起这口饭？”
等她逛够了，看够了，终究把目光投向这房间的仆人，却不测埠发觉，那人表示得比她更傲慢。
她动了真火，杨福赶紧波浪鼓价地猛点头，不敢再多言辩白，只嘟嘟囔囔地小声认错，又悄悄地一下一下打本身的嘴巴。
杨无端先没看出他画的是甚么，有那么一秒钟，她几近觉得与本身的多少题集在茫茫时空中不期而遇，那一个个方块套圆形再杂以三角形，帮手令人目炫狼籍的交叉线条……真是想忘都忘不掉的梦魇。
“二管家，”杨无端顿了顿，试着说得不那么生硬，又能达到结果，“我们家不算甚么公卿世家，但二叔那小我我们都晓得，最是讲法则不包涵面。外头恨着二叔的不晓得有多少，不过看他圣眷不衰，持身也正，一时抓不着他的把柄。既如此，我们身为他的家人，更不该给二叔添乱，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