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启动的刹时,她俄然想到,这姿式倒是与杨瓒一模一样。
穿过一条长长、长长的走廊,她转向西面,最后一线阳光将要没入山外,她看到了那片水塘,以及塘前的睿王。
睿王别苑的正门敞开,顶上的匾额被摘了下来,红色的灵幡抛着长长的招子顶风飘飞,夕照红光映上去,仿如赤色般凄厉。
他将喉咙口的话咽了归去,只道:“为师志在江湖,只怕将来护不了你。”
“去睿王别苑。”杨无端轻声报出地点,放下车帘,向后仰了仰首,端方地盘膝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苏庭嘉走到窗前,从这里能望到继德堂外的广场,三皇子还在,他带来的人和继德堂中太子侍从黑压压跪了一地。
机遇不刚巧,睿王这处别苑杨无端还向来没由正门收支,此次可贵端庄上门,她还稍稍担忧了一下:需不需求筹办名刺或是拜帖?
她静了半晌,俄然想起宣德楼那夜天子不知从何而来的讨厌态度,她当时候就该想到,而不是被“杨小康本来是太子”这件事扰乱了心神。
“徒弟……”
一阵风来,风中携着浓烈的香烛味道,杨无端抬首回顾,安静隧道:“王妃此去,皇后便晓得,她和你之间必定仇深似海,再无转寰。”
“喂,”她扭头看住睿王,“现在天子皇后三皇子都想我们死,有没有PlanB?”
“我是新党的人,又是太子的人,天子容得下新党支撑三皇子,却绝容不下新党勾搭太子。因为,只要他尚未废储另立,太子便是将来的天子,我们的陛下不会答应新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没有人拦着她,睿王这处别苑里的仆人们都跑来跑去不知忙着甚么,出自他们那种未言的默契,杨无端信赖睿王还在这里,而不是像他更应当做的那样回府主持丧礼。她从正门出来,通畅无阻地一起前行。
“明天宫里发了圣旨,超出吏部晋升我为詹事府左赞善,说是帮手汾王。今儿我进宫,汾王带我去见太子,俩小孩儿吵了一架,太子硬把我要走。这事闹得不小,怕是迟早会轰动圣听。就算没有,太子这番表态,摆了然向朝中高低宣布我是他的人。”杨无端转过甚,盯住水面淡淡隧道:“但朝中高低皆知,我不该是他的人。我是新党的人。”
“徒弟,门徒正有一件大事要求您。”
杨无端不放心肠走到床边,替杨小康脱了鞋,解掉内里披那件黄袍,又拉过被子来密密地裹在他身上。
“岂止脾气古怪,”苏庭嘉顿了顿,又道:“心机亦深沉。”
“为师无妨坦言,当初你和宁郁都想我收他为徒,也一向将他视作师弟对待,为师却坚拒,恰是因为此子小小年纪,但心性狡猾多疑,胸有山川之险。”苏庭嘉回过甚来,“时至本日,你莫非还没看破?”
杨无端听出他体贴之意甚挚,既感激又有些忸捏。或许是怨念老羽士当初不负任务地一走了之,在她心中靠近人物的排行榜,苏庭嘉还排在杨瓒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