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作为内官中使的最好成果,就是费钱重贿外朝,然后自请外出使藩,然后借着天子使的最后一点外皮,奉迎和仰仗那些藩镇的鼻息,写一些称道事迹和表白态度的奏章,获得呼应的虐待和扶养。
只听得一个一样出自宦者,公鸭一样的嗓门,
某些被称为报应想还的汗青重演罢了,偶然候他乃至会产生这类设法,如果当初不是乙未年间,那位疯了头的逆帝,一一要将在朝的梁氏打倒屠灭并且斩尽扑灭其翅膀的话,天子的权威和朝廷的面子,还不会废弛扫地如此呢。
他在十多年前,最后一个死掉的养子,罪名竟然是值守太庙时,偷吃神牌前的供品,作为昔日擅权自装,作威作福的内官们,曾多少时沦落到要偷吃皇家祭祖的冷筵剩菜。
他亲眼所见,但是却在那位天子要求的目光下,狠狠昧着知己,大声的斥骂这个胡乱攀污主上的内宦败类,然后在他的嚎啕大哭的认罪声中,眼睁睁的看着被杖刑成一团烂肉。
因为历次事情,城里的哀鸿和乞丐本来就多,两天来又从河阳和邙山逃出去十几万人,没处收留,有很多人睡在街两旁的屋檐底下,为着惊骇冻死,挤做一堆。
诸如观军容使,军容察看之类,曾经威风凛冽,令人畏敬的头衔,现在只剩下宣慰安抚放肆之臣,并且在需求的时候,充当替罪羊的最后一点职能。
不幸的是,魏岳所出世的年代,恰好是这个终末之兆的开端罢了。而曾多少时,天子所能仰仗的工具,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们这些五支不全的残弱之辈
固然这些离大内较近的府第中,为着怕万一被禁入耳见,在歌舞佰酒时不消锣鼓,乃至不消丝竹,只让歌妓用紫檀或象牙点头悄悄地点着板眼,委宛低唱,偶然歌声细得像一丝头发,似有似无,袅袅不竭,在彩绘精美的屋梁上回旋,然后向奥秘的太空飞去。
眼睁睁的看着气象万千,宏华阔达的大内,一点点的残落式微成鼠雀横行,蛛网盘结的废宫倾殿。
作为大内里使留宅中,年纪和资格最老的一名中官,知内常侍魏岳,也在慢吞吞的咽下一口已经尝不出滋味的浓茶,压下那一丝丝咳嗽的痒痒。
从他戴冠履事的宝应三年,到现在须发皆白的退养之岁
不管哪个年代,哪怕是季世之期,总也不贫乏这些焚屋痛饮,漏舟将歌的得过且过之辈。
彻夜开端刮起带雪粒的东北风,冷得特别可骇,谁晓得明天凌晨又会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尸身被抬送到邙山下的乱葬场中?
纷繁洒洒的雪粒一样飘摇在一片黑洞洞的皇城大内上空,最后在几处淡薄的灯火处,铺出一层泛黄的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