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死”这个字的含义,石牛五岁了,却还是懵懂着。吃不上饭,或者说吃不好饭,孩子就显得呆就长得慢。隔壁桂花嫂家的黄妞只比石牛大一岁,但一来女娃小时候本就比男娃聪明些,二来桂花嫂固然品德不甚好,但为了一家子的糊口真的算是拼尽尽力了,不管是之前抢先卖绸花草帽,还是不久前在山坡上狠厉地瞪着眸子子保卫荠菜芽,或许落在别人眼里很有些恶棍霸道,桑榆之前对她也是一向没有好感,但此时赶上灾年,桑榆好似俄然体味出了别样的味道。
桑榆回过甚,那弟弟谨慎翼翼地从芦苇丛里钻了出来,将四条鱼里最小的阿谁扔到了她篮子里,瞪着眼睛装出恶狠狠的神采道:“看你识相,这个给你!”
石蛋眼睛一亮,顿时止住了哭声,应道:“好!”回完了话俄然又想起了甚么,向桑榆道,“不消了,婶婶。我娘说,婶婶家另有小mm要吃奶,婶婶心好,但我们不能老费事婶婶。”没等桑榆回话,小石蛋又安抚桑榆道,“没事儿婶婶,我娘说了,等我们再把粮食吃完了,我爹就会来接我们了。”说完小石头又忧?道,“可隔壁的黄妞说,我爹死了,底子不会来了。”
桑榆裹着两腿的大泥巴,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歇脚,揉着酸痛的小腿,算了算走过的间隔,想想辛苦没有白搭,还是事有可为的,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桑榆有点做贼心虚的感受,她下认识地低头含胸,将揣起来的包子更好地埋没了下。她一时想起梨花嫂苦口婆心的奉劝,一时又想到家里并不见得能挺过灾年的粮食,直想得俩耳朵边儿上一阵发烫,含混地应了一声“嗯。”
桑榆实在是没节制住情感,一边是小草儿为了给她省粮饿肚子帮她看着七七,一边是承诺了的石蛋等着她去给他娘送点吃的,她一边惭愧一边游移,此时现在深切地感遭到了贫困带来的无法与伤痛。
季南山本觉得借着小草就顺利地转了话题,也突破了刚才那种寂静地氛围,没想到桑榆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俄然红了眼眶,然后泪水就一滴滴砸了下来。
桑榆歇了半晌,感受规复点体力,就往村庄里走去。进村的路上碰到很多人窝在家门口晒太阳,固然春季来了,但山里的温度还是不太高,屋子里不生火就比较阴冷,地也临时没法种,因而很多人就懒洋洋地裹着棉袄窝在门外。因为吃不饱饭,身上没有力量,小孩子们大多没有下地走动,而是老诚恳实地窝在自家大人怀里。脸颊上没了肉,孩子们的眼睛都显得大而无神,而大人们的脸上神采木然,视野先落在桑榆裹满泥巴的腿上,再看看她空空的两只手,有的眼神里略带怜悯,有的则一向都是浮泛而麻痹。
桑榆抹了把眼泪,重新进屋里将菜窝窝放下了,拿下了挂在墙上的篮子,内里就放着她前次跟梨花嫂出门采野菜的小铲子,走到屋门口对季南山道:“我出去转转。”
少年哥哥感激地笑了笑,拉住弟弟往芦苇丛里持续给鱼做假装去了。桑榆抬脚要走的时候,俄然芦苇丛里传来那少年弟弟的声音:“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