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承晟随了孙树凑在窗口瞧了一会子西洋镜,见自家娘亲打发人把那几个恶婆子拖下去了,心中悄悄喝采,还不等他对劲半晌,却见他娘亲领了胡妈妈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胡妈妈应了,钱妈妈领着两个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冒死叩首告饶。
“这贱婢好大胆量,我将定琴托于她,她倒好,撺掇着定琴去肇事,”穆氏嘲笑,“撵出去便宜她了,把她领到浣衣房去,挑最累的活儿给她干。”
被唤作钱妈妈的婆子脸上一僵,干笑几声,收回击,草草行了个礼以后,不等魏氏发话,便上前一步,道:“二太太谈笑了,奴婢是奉了大太太的号令,把春桃压过来给六蜜斯请罪的。大太太说了,六蜜斯和三蜜斯最是可亲,万不成因这起子碎嘴的蹄子生了嫌隙,徒惹老太太不快……”
“开口!”魏氏一甩袖子,不肯再听这恶奴抵赖,转而对胡妈妈道,“我与大嫂最是亲厚,大嫂为人我清楚,断不会放纵这起子刁奴欺如此行事。你传我的话下去,将她们各打三十板子,好好治治她们,免得坏了大嫂的名儿。”
穆氏眯了一条缝去瞅燕月:“如此说来,钱婆子她们确切在二房那边吃了板子了?”
穿过錾金钩悬的茜红色撒花软帘,双耳镂空麒麟炉鼎上青烟袅袅,小丫头正用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夹了几块银霜炭放出来,大太太穆氏身穿大红绸锦妆花袄,袖口领口围了一圈灰鼠绒毛,底下是桃红洋绉裙,歪在一个锁子锦靠背上,阖目浅眠,除了炭烧时的哔啵声,里头一片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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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奴婢这是奉了大太太的……”
只见院中站了三个妇人,绑了一绿衣女子,正逞凶。此中一个身穿红紫色暗纹夹花袄子的婆子,膀大腰圆,皮肤乌黑,一脸恶相,嘴里骂骂咧咧尽是些不洁净的话,手不时在绿衣女子的身上掐上一把。那女子哭得非常惨痛,眼泪鼻涕糊作一团,抽抽哒哒跪在院中,穿着薄弱,膝盖磕在石板上,被那三个婆子揉搓,臂上的麻绳捆得严实,挣扎不开。
她非常自责,本来就是年青守节,平日里心机郁结,身子骨一向很薄弱,没几天折腾下来,下巴更尖了,神采蜡黄,抹着泪朝胡妈妈哭诉:“若不是我,杏娘也不会产生这类事……”
待到了窗下,扶好了墩子,竖起来,她又回身去搬另一个矮杌子,杌子比圆墩子轻,倒是好挪很多。做完了这些事,她朝俞承晟挥手:“四……哥,你快过来。”
孙树听到响动,忙放开扒住的窗棂,跳下去检察俞承晟有没有磕着。
“哼!”魏氏将茶碗跺到了桌上,白底青花的茶盏连着盖子翻倒,倾出一片水渍,“我魏兰婷虽没她穆云清那么丰富的陪嫁,买两个奉侍丫头的钱还出得起!”
大太太跟前得力的大丫环燕月赏了几个钱给报信的婆子,那婆子谄笑着谢了恩,欢乐地走了。燕月立即转入了阁房。
魏氏自入冬今后,身子就没利索过,断断续续吃着药。杏娘溺水那天,魏氏前夕里吹了冷风,早上起来咳得短长,才派了丫环婆子独领着杏娘过来存候,不想便产生了那种事。
话才下,院子里已经有人在呵叱,骂得极其不堪:“不要脸的小娼妇,叫甚么叫,没脸没皮的东西,今儿个看我不朴重死你,下作的贱货,也不撒泡尿照照本身,害的三蜜斯丢了脸面,还敢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