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金老带些酒意,点灯上床,醉眼恍惚,望去八个大锭,白晃晃排在枕边。摸了几摸,哈哈地笑了一声,睡下去了。睡未安稳,只听得床前有人行走脚步响,心疑有贼。又谛听着,恰象欲前不前相让普通。床前灯火微明,揭帐一看,只见八个大汉身穿白衣,腰系红带,曲躬而前,曰:“某等兄弟,天数派定,宜在君家听令。今蒙我翁过爱,汲引成人,不烦役使,保重多年,宴数将满。待翁弃世后,再觅去处。今闻我翁目下将以我平分役诸郎君。我等与诸郎君辈原无前缘,故此先来告别,往某县某村王姓某者投托。后缘未尽,还可一面。”语毕,回身便走。金老不知何事,吃了一惊。翻身下床,不及穿鞋,赤脚赶去。远远见八人出了房门。金老赶得性急,绊了房槛,扑的颠仆。飒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急起桃灯敞亮,点照枕边,已不见了八个大锭。细思梦中所言,句句是实。叹了一日气,硬咽了一会,道:“不信我苦积一世,却没分与儿子们受用,倒是别人家的。明显说有处所姓名,且渐渐跟寻下落则个。”一夜不睡。
现在说一小我,在实地上行,步步不着,极贫极苦的,渺迷茫茫做梦不到的去处,得了一主没头没脑的财帛,变成巨富。向来罕见,亘古消息。有诗为证,诗曰:
这首词乃宋朱希真所作,词寄《西江月》。单道着人生功名繁华,总有天数,不如图一个见的怜活。试看往古来今,一部十六史中,多少豪杰豪杰,该富的不得富,该贵的不得贵。能文的倚马千言,用不着时,几张纸盖不完酱瓿。能武的穿杨百步,用不着时,几竿箭煮不熟饭锅。极至那聪慧懵董生来的有福分的,随他文学低浅,也会发科发甲,随他技艺庸常,也会大请大受。真所谓时也,运也,命也。鄙谚有两句道得好:“命若穷,掘得黄金化作铜;命若富,拾着白纸变成布。”总来只听掌命司颠之倒之。以是吴彦高又有词云:“造化小儿无定据,翻来覆去,倒横直竖,目睹都如许。”僧晦庵亦有词云:“谁不肯黄金屋?谁不肯千钟粟?算五行不是这般题目。枉使心机闲计算,儿孙自有儿孙福。”苏东坡亦有词云:“蜗角浮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于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这几位名流说来讲去,都是一个意义。总不如古语云:“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说话的,依你说来,不须能文善武,怠惰的也只消天掉下出息;不须经商立业,废弛的也只消天挣与家缘。却不把人间向上的心都冷了?看官有所不知,假定人家出了怠惰的人,也就是射中该贱;出了废弛的人,也就是射中该穷,此是常理。却又自有转眼贫富出人不测,把面前事分毫算不得准的哩。
分内功名匣里财,不关聪明不关呆。
青史几番春梦,尘凡多少奇才。
青史几番春梦,尘凡多少奇才。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
公然命是财官格,外洋犹能送宝来。
不须计算与安排,支付现在见在。
这首词乃宋朱希真所作,词寄《西江月》。单道着人生功名繁华,总有天数,不如图一个见的怜活。试看往古来今,一部十六史中,多少豪杰豪杰,该富的不得富,该贵的不得贵。能文的倚马千言,用不着时,几张纸盖不完酱瓿。能武的穿杨百步,用不着时,几竿箭煮不熟饭锅。极至那聪慧懵董生来的有福分的,随他文学低浅,也会发科发甲,随他技艺庸常,也会大请大受。真所谓时也,运也,命也。鄙谚有两句道得好:“命若穷,掘得黄金化作铜;命若富,拾着白纸变成布。”总来只听掌命司颠之倒之。以是吴彦高又有词云:“造化小儿无定据,翻来覆去,倒横直竖,目睹都如许。”僧晦庵亦有词云:“谁不肯黄金屋?谁不肯千钟粟?算五行不是这般题目。枉使心机闲计算,儿孙自有儿孙福。”苏东坡亦有词云:“蜗角浮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于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这几位名流说来讲去,都是一个意义。总不如古语云:“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说话的,依你说来,不须能文善武,怠惰的也只消天掉下出息;不须经商立业,废弛的也只消天挣与家缘。却不把人间向上的心都冷了?看官有所不知,假定人家出了怠惰的人,也就是射中该贱;出了废弛的人,也就是射中该穷,此是常理。却又自有转眼贫富出人不测,把面前事分毫算不得准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