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边巫娘子烦恼。那边赵尼姑见巫娘子带着喜色,不别而行,晓得卜良着了手。走进房来,见卜良还眠在床上。
睡下多时,巫娘子药力已散,有些醒来。见是一个面熟的人一同睡着,吃了一惊,惊出一身盗汗。叫道:“不好了!”急坐起来,当时把害的酒意都惊散了。大叱道:“你是何人?敢污夫君!”卜良也自有些镇静,赶紧跪下告饶道:“望娘子慈悲,恕小子无礼则个。”巫娘子见裤儿脱下,晓得着了道儿,口不承诺,提起裤儿穿了,一头喊□□花,一头跳下床便走。卜良恐怕有人见,不敢随来,元在房里躲着。巫娘子开了门,走出房又□□花。春花也为起得早了,在小师父房里打盹,听得家主婆叫响,呵欠连天,走到面前。巫娘子骂道:“好主子!我在房里睡了,你怎不相伴我?”巫娘子没处出气,狠狠要打,赵尼姑走来相劝。巫娘子见了赵尼姑,一发愤恨,将春花打了两掌,道:“快清算归去!”春花道:“还要念佛。”巫娘子道:“多嘴主子!谁要你管!”气得面皮紫涨,也不睬赵尼姑,也不说破,一径出庵,一口气同春花走到家里。开门出来,顺手关了门,闷闷坐着。
那赵尼姑接着巫娘子,千欢万喜,请了出去坐着。奉茶过了,引他参拜了白衣观音菩萨。巫娘子本身悄悄地祷祝,赵尼姑替他通诚,说道:“贾门信女巫氏,甘心持诵《白衣观音》经卷,专保早生贵子,吉样快意者!”通诚已毕,赵尼姑敲动术鱼,就念起来。先念了《净口业真言》,次念《安地盘真言》。启请过,先拜佛名号多时。然后念佛,一气念了二十来遍。说这赵尼姑奸猾,晓得巫娘子来得早,何况前日有了斋供,家里定是不吃早餐的。特地用心健忘,也不拿东西出来,也不问起曾吃未曾吃。尽管延挨,要巫娘子忍这一早饿对于地。那巫娘子是个娇怯怯的,空心夙起。随他拜了佛多时,又觉劳倦,又觉饥饿,不好说得。只叫丫环春花,与他附耳低言道:“你看厨下有些热汤水,斟一碗来!”赵尼姑瞥见,用心问道:“尽管念佛完闲事,竟忘了大娘曾用饭未?”巫娘子道:“来得早了,实是未曾。”赵尼姑道:“你看我老昏么!未曾办得早餐。办不及了,如那边?把昼斋早些罢。”巫娘子道:“不瞒师父说,肚里实是饥了。随分甚么点心,先吃些也好。”赵尼姑用心谦逊了一番,走到房里一会,又走到灶下一会,然后叫门徒本空托出一盘东西、一壶茶来。巫娘子已此饿得肚转肠鸣了。摆上一台好些时新果品,多救不得饿,只要热腾腾的一大盘好糕。巫娘子取一块来吃,又软又甜,况是饥饿头上,不觉连续吃了几块。小师父把热茶冲上,吃了两口,又吃了几块糕,再冲茶来吃。吃不到两三口,只见巫氏脸儿通红,天旋地转,打个呵欠,一堆软倒在椅子内里。赵尼姑冒充吃惊道:“怎的来!想是起得早了,头晕了,扶他床上睡一睡起来罢。”就同小师父本空连椅连人杠到床边,抱到床上放倒了头,眠好了。
你道这糕为何这等短长?元来赵尼姑晓得巫娘子不吃酒,特地对于下这个糕。乃是将糯米磨成细粉,把酒浆和匀,烘得极干,再研细了,又下酒浆。如此两三度,搅入一两样不按君臣的药未,馆起成糕。一见了热水,药力酒力俱发作起来,就是做酒的酵头普通。别人且当不起,巫娘子是吃糟也醉的人,何况又是朝晨空心,乘饿头上,又吃很多了,热茶下去,发作上来,如何当得?恰是: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洗脚水。